拆痰的小罐 你能够把痰吐到里面
“痰盂”
俗称：痰筒
“痰盂”是宫廷的称号，还有“手盂”“口盂”。
有许多畴前常见的工具，如今罕见一见，痰盂便是此中之一。
也许是我所见不广，似乎
别国如今已无此种器皿。那一项我国固有文物，于今也式微了。
记得小时候，家里每间房屋至少要有痰盂一具。尤其是，两把太师椅中间夹着一个小茶
几，几前必有一个痰盂。
其外形大致颇似故宫博物院所藏宋瓷汝窑青奉华尊。分三个阶段，
上段是敞开的撇口，中段是容痰的腹部，圆圆凸凸的，下段是收座。大小纷歧，顶大的痰盂
高达二尺，腹部曲径在一尺开外，小一点的西瓜都能够放进去。
也有两层的，腹部着地，没
有收座。更简陋的是浅浅的一个盆子当场擦，上面加一个中间陷带孔的盖子。瓷的当然最
好，一般用的是搪瓷货。每天早晨清理房屋，倒痰盂是第一桩事。因为此中不只有痰，举凡
烟蒂、茶根、漱口水、果皮、瓜子皮、纸屑，都兼容并蓄，以至有时也权充老幼咸宜的卫生
设备。
痰盂是比力小型的垃圾桶，每屋一具，多便利！有人还嫌不敷便利，另备一种能够捧
的小型痰盂，讲究的是景泰蓝造的，普及的是锡造的，圆腹平底而细颈撇口，放在枕边座
右，无倾覆之虞，‘有陪侍之效。 我们中国人的体格仿佛是异于洋人，痰特多。
洋人不
是不吐痰，因为洋人也有气管与收气管，此中黏膜也不免有排泄物，其名亦为痰，他们有了
痰之后也会吐了出来，莫非都咳到了口中再从食管里咽下去？不外他们没有普设的痰盂，痰
无处吐。
他们觉得明火执仗的吐在地上不太安妥，于是大都操纵手帕，大要是谁也不肯洗那
样的手帕，于是又改换用了就丢的纸巾，那纸巾用过之后又若何处置，是塞进烟灰缸里仍是
放进衣袋归遗细君，那就各随各便了。
记得老舍有一短篇小说《火车》，仿佛是提到坐头等车的客人往往有一种惊人的态势，
进得头等车厢就能“吭”的一声把一口黏痰从气管里咳到喉头，然后“咔”的一声把那口痰
送到嘴里，再“啐”的一声把那口痰曲吐在地毯上。
“吭咔啐”那一笔确是写实，凭想像是
不容易编造出来的。地毯上不是没有痰盂，但要视若无睹，才显出气派。我曾亲眼看见过一
对夫妇赴宴，饭后在客厅落座，那位先生大要是湿热风寒不得其正，一口大痰涌上喉来，咔
的一声含在嘴里，目不转睛，想要找一个痰盂而不成得，仿佛是一副内急的样子，又缺乏老
舍所描写的头等火车客人那样的洒脱，实是狼狈之极。
忽的他福诚意灵，走到他夫人面前，
取过她的圆罐形的小提包，翻开之后，啐的一声把一口浓痰中庸之道的吐在小提包里，然后
把皮包照旧关好，扬长而去。那件事以后有无下文，不得而知。其时在座的人都面面相觑，
他夫人脸上则一块红一块紫。
其实那件事也还不算太不卫生。我记不得是哪一部条记，记载
着一位最会歌功颂德并且善体人意的宦官内侍，听得圣上一声咳嗽，赶紧一个箭步窜到御
前，跪下来仰头张嘴，恭候圣上御痰啐在他的口里，时人称为肉痰盂。
明朝医学家张介宾做《景岳全书》，关于痰颇有妙论。“痰，即人之津液，无非水谷之
所化。此痰亦既化之物，而非不化之属也。但化得其正，则形体强荣卫充。而痰涎本皆血
气，若化失其正，则脏腑病，津液散，而血气即成痰涎，此亦犹乱世之响马，何孰非治世之
良民？但响马之兴，必由国运之病，而痰涎之做，必由元气之病。
……盖痰涎之化，本因水
谷，使果脾强胃健如少壮者流，则随食随化，皆成血气，焉得留而为痰？惟其不克不及尽化，而
十留一二，则一二为痰矣，十留三四，则三四为痰矣，以至留其七八，则但见血气日消，而
痰涎日多矣。
”那一段话说得很动听，只是“血气”、“元气”等语稍为奥妙一些。国人多
痰，本来是元气不敷。昔人咏雪有句：“一夜冬风寒，天公大吐痰，旭日东方起，一服化痰
丸。”那位诗人可谓能究天人之际了。
化痰丸有无成效，吾不得而知，惟随地吐痰罚金六百之禁令迄未生效，则是尽人皆知之
事。
几人几人仿佛是仍患有痰迷心窍之症。在缅怀痰盂时代已成过去之际，前几年突然
看到一张照片，眼睛为之一亮。那是美国总统尼克逊拜候大陆那一年在居仁堂被召见时的一
张官式留影，主客二人，一个腆着肚子半僵挺半瘫痪在沙发上，一个胁肩缩颈坐在沙发的边
沿，二人中间鲜明矗立着一具相当壮不雅的痰盂！痰盂未被列入旧物之列而被废除，实可说是
异数了。
邪派领袖杨奸的刀兵。痰盂像一个庞大的磁场，能把敌手缩形吸入此中，江湖中人闻之色变，有诗为证：“痰盂一出，谁敢不从，号令全国，莫能争锋。”在一些新派武侠小说中，许多日常生活用具皆可成为利器。如在古龙《绝不垂头》中，钥匙即是黑社会中极凶猛的暗器，钥匙代表着黑社会中人人眼红的财产。
温瑞何在1989岁暮的新做中称霸的刀兵，当别具深意。（见温瑞安《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枯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