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鑫
整理衣物时,我发现粘在一条裤子裤脚处的几颗苍耳。那条裤子是从老家带来的,我已有几年没穿过了,它们何时黏附在衣物上我不晓得,但它们就如许悄无声息地,随我从千里外的故土来到我异乡的家中。
第一次听到苍耳那个名字,是在小学课文《动物妈妈有办法》里,“苍耳妈妈给孩子全身武拆,穿上带刺铠甲。只要挂住动物的外相,就能走到田野、山洼。”跟着教师的讲解,我晓得田间小道旁常见的“赖皮狗”就是苍耳,没想到“赖皮狗”还有那么好听的名字,有了妈妈的苍耳,恰似也多了点温情出来。
后来读《诗经》里的“摘摘卷耳,不盈顷筐”,晓得苍耳还有个雅名喊“卷耳”。那名字有丝竹声韵,文雅新颖,撩拨人无限想象。
苍耳名虽好听,实物其实不太让人喜好。汪曾祺在《人世草木》中,将其称为“万把钩”。苍耳可算是20世纪80年代男素性情恶劣的见证,良多淘气男生都有拿苍耳捉弄同窗的履历,特殊是捉弄女同窗。
记得我上小学时,坐在我死后的男生,弄来些苍耳,趁着我不重视,一颗颗放在我麻花辫上。待我发现,已有十几颗粘在发辫上。张牙舞爪的苍耳,八爪鱼一样死死拽着我的头发,怎么都甩不掉。幸亏有几个女同窗闻讯过来,帮我拆开发辫,顺着发丝,一颗一颗摘下来。
拿苍耳恶做剧的不行那一个男生,受此困扰的并不是我一个女生。于是,我们几个女生连合起来,扭送他们到教师办公室,或集体到男生家里起诉,曲至他们宣誓再也不敢拆台了,我们才将其放过。
多年后,当男孩成为汉子成为父亲,昔日苍耳赐与他们的快乐只增不减。有一次同窗聚会,坐在我后面的男生也来了,他带着5岁的儿子,末端还给同窗们演出了一把回忆杀,他让儿子把随身带的一袋苍耳拿出来,一颗颗粘在他头上,看上往,活脱脱一个消瘦版“如来”佛。
不行我和我的女同窗们,大诗人李白也曾被小小苍耳捉弄过。李白有一次往探看伴侣,误进乱草丛中。“城壕失往路,马首迷荒陂。不吝翠云裘,遂为苍耳欺。”诗仙灰溜溜访友,却遭遇为难,华贵衣服上挂满了苍耳,说是不可惜,其实应该很心疼。
小小苍耳,给人带来那么多美妙回忆,那也是它独有的魅力吧。今天,苍耳又静静随我来到异乡,更是一种缘分。虽然我已知苍耳需要借那种体例,附着在动物和人身上,像蒲公英种子一样被带走,于适宜处繁育后代。但我仍然感激它唤醒了我休眠的心灵,让我记起我已萧瑟了它们很久,也已分开故土很久。
我将粘在裤脚的苍耳悄悄拿下来,埋到门前花圃里。来年春天,我会穿过都会的喧哗,静静地来聆听苍耳生长的声音。我相信在我专心以后,会闻声苍耳生长的声音,一种来自故土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