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翰:让古代“闻名的空心人”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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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文翰

文/羊城晚报记者 吴小攀

古代文化名人列传不断备受热捧,一些不太受重视或有“歧见”的书画艺术各人的列传近些年来也起头走红,做家、艺术评论家周文翰不断潜心于相关创做,继出书文徵明、赵孟頫列传后,黄公看、倪瓒、王羲之、苏轼、李白、杜甫、白居易等人的列传也将陆续推出。关于古代艺术家列传的写做有何体味?对当下的美术创做有何看感?日前周文翰承受羊城晚报记者专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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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上的“思乡病”促成写做

羊城晚报:为什么会抉择那些古代的艺术家写列传?

周文翰:二十年前我大学结业,最起头存眷的是现代艺术和创意文化。2002到2008年我在北京当记者,次要报导现代艺术和文化,之后告退往印度、西班牙等地游览,游览的过程中我发现本身对古典艺术、对日常生活所见的动动物那些主题产生深挚兴致,兴致转移到艺术史、博物学上。

可能是在异国异乡有了文化上的“思乡病”,也可能是对现代艺术的“转瞬即逝”“猎奇求异”感应苍茫,我反而起头对似乎是“陈迹”的古典文化有了深挚的兴致,从那时候起起头写做《中国艺术收躲史》。在写做中发现,赵孟頫、文徵明、王羲之等固然名字为世人所知,但是各人对他们的人生、脾气其实不领会,他们的形象是模模糊糊的,对今天的人来说,他们是“闻名的空心人”。既然如斯,我就决定本身来写他们,那一写就继续了十四年,对我来说,写做古代艺术家列传的更大动力就是期看能让那些前人“活起来”。

羊城晚报:已经写了哪些人?

周文翰:我喜好同时写好几部书稿,有的写得快些,有的写得慢些,也有的写着写着就“烂尾”了,第一批写的是文徵明、赵孟頫、苏轼三小我,前两本已经出书,后一本《孤星之旅:苏东坡传》岁尾应该能出来。第二批写的是“扬州八怪”、王羲之,前者是因为我对扬州不断有些沉沦,想从扬州的城市变迁角度写扬州八怪,后者是因为写了前面三位书画家,有一段时间对书法突然很感兴致,就逃溯泉源,写起了王羲之,明年应该能出来。还有几本都已写完初稿但还想打磨一下,有黄公看、倪瓒,李白、杜甫、白居易,根本上都是在写一小我的过程中,突然因为某个细节、某句话对另一小我产生了兴致,转而就写其别人,如斯就越写越多。

羊城晚报:那些人有什么配合点?

周文翰:研究和写做那些艺术家、文人的列传之后,更大的感受是“龙有龙道,蛇有蛇道”,刺猬、狐狸各有回宿,每个艺术家的先天、性格、布景都差别,他们有各自的生长之旅,成名之路。总的来说,那些艺术家绝大大都都是士人、官员,那是他们的核心身份,书法、 绘画是他们的“业余才艺”。而吴道子、黄公看两小我身份特殊点,吴道子是画师身世,最后的身份是比力微贱的,黄公看则是吏员、道士,打交道的也次要是低层人士。

最困难的是“带着同感理解前人”

羊城晚报:写前人列传要到达如何的效果,有没有给本身设定目标?

周文翰:我写列传是期看写出活的人,同时写出实在的时代气氛、文化生态,我本身觉得在史料辨析、整体信息的传达上应该都达标了,但是在古代人物列传的“体式”或者说写做身手方面还在继续摸索。好比,第一本《文徵明传:苏州的大雅传奇》勤奋想要脱节“评传体”,但不免还保留了许多“评论腔”;第二本《不浪漫:赵孟頫传》的评论腔就少了良多,根本是根据传主的视觉、听觉展开论述,在摸索若何处置史实方面的“硬信息”和小我感知的体味“软信息”的比率,即将要出的苏东坡的列传可能会愈加平衡。

羊城晚报:写前人最困难的是什么?若何掌握虚构和非虚构的分寸?

周文翰:最困难的是“带着同感理解前人”,即所谓“理解之同情”吧。今天的人因为看影视剧比力多,影视剧是快节拍、强抵触的形式,而现实上古代人对时间的感知、对空间的感知、礼俗细节等等都与现代人有浩荡的区别,好比古代人骑马、搭船,一天经常只能走四五十里,而今天的人乘坐飞机、高铁、汽车,一天能走上千公里。我在写做中是比力强调“视觉性”和“空间感”的,目前写的艺术家列传都是严厉根据史料来写的,没有任何虚构的成分。

说到虚构,《吴道子传》那本书最让我为难,因为唐人关于吴道子的记述总共就一两千字,并且几乎都是关于他在寺看的画做的简单记述,因而想写出他的“严厉列传”是不成能的,要写他的列传的话只能加进“虚构”才气牵强凑出他的“人生”及其画面感,可是,若何“虚构”?若何把史料、信息与虚构连系?那让我挺踌躇的,写了近二十万字的草稿但是不断挈延、踌躇,中间停下来又往写了李白、杜甫,因为他们三人生活在统一个时代,并且李白和吴道子都是翰林待诏,必定在办公的院子、酒宴上冷暄过。

中国艺术“地位”随中国开展“水涨船高”

羊城晚报:近些年来有些艺术史家如高居翰、巫鸿等人从海外的视角,撰写了一些有关中国艺术史著做,您若何评判?

周文翰:他们因为是学者,根本是根据学术标准来写做的,许多详细的看点挺有意思和启发。我不认为西方人解读中国艺术就会“隔”,因为中国古代文化很大水平上已经成为了“专门常识”,无论中国人、外国人,想要严厉研究古代艺术都需要持久的进修和积存,都要渐渐摸索本身的研究办法和写做办法,所以好的研究者必定是“争奇斗艳”,无所谓“隔”不“隔”,最多是理解差别罢了。

羊城晚报:包罗毕加索、塞尚、凡·高、高更等人几都遭到中国传统美术的影响,但之前似乎并没有引起足够存眷,是不是需要更足够地评判中国美术在世界美术史中的地位?

周文翰:在我看来,那很大水平上不单单与做家、学者的写做、倡导有关,其实与中国在世界上的经济地位有关,好比如今良多欧美艺术家情愿认可中国履历、中国艺术对他们的刺激或者影响,那是因为中国成为了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对世界经济、文化的影响天然就大了许多。跟着国内大学的扩大和研究合作的猛烈化,对中国艺术的研究还处于增加的阶段,我相信假设继续下往,包罗与海外的出书界、新媒体增加交换的话,会促进外界或者说外国人对中国艺术的理解,如斯中国艺术的“地位”天然会“水涨船高”,你自己成为一个强势的存在,天然会吸引他人的存眷、研究、传布。

艺术价值“共识”跟着时代演变

羊城晚报:从古代艺术家的生平里,您认为最值适当下艺术家借鉴的是什么?

周文翰:古代和现代更大的差别是,书法、绘画那类才艺是古代士人的业余技能,他们的主业其实是当官,其次是诗文,书法、绘画是排在后面的;不像如今,书法家、画家都是名正言顺的职业,并且现代艺术家能够操纵公共博物馆、互联网开放资本进修以至开展贸易,能够测验考试的艺术风气、贸易渠道都比古代艺术家丰富得多,所以我觉适当代艺术家没什么可羡慕古代的。能借鉴的,可能是他们的一些图式、理论之类,但是在人生方面其实没有什么可比性。赵孟頫、文徵明都是谨小慎微、温暖平润之人,苏轼既能写文章,也会讲段子,每小我都有本身的道路,磨难能出诗人,幸福也能出诗人,不是绝对的。

羊城晚报:您认为当下艺术家在继续本土传统与向西方进修之间,哪个更重要?

周文翰:我觉得21世纪的艺术家的根本境况是:一小我面临着数千年来的、全球的所有视觉文化遗产和图像,目炫缭乱,那时候很难说是面向本土或西方进修什么,因为可供进修的常识、图像其实太多太丰富了,最多挑选几个藐小的标的目的深进探究,所以每小我都有本身的细分的喜好、标的目的,现实上一小我只能向几个前人进修、致敬,类似一个个的小社群,不是以工具方划分,而是以更细微的兴趣划分。在其中“平衡”对现代人来说难度太高,还不如痴迷一两样工具好。

羊城晚报:在如许一个全民都画的时代,若何揣度一幅画的艺术价值?

周文翰:那是我在《中国艺术收躲史》中研究的问题,简单地说,就是一幅画的艺术价值是各类利益、看念的互动构成的“共识”,详细每一件做品的“共识”都有区别,有的市场价格的凹凸是主因,有的皇家收躲履历是主因,有的创做者自带“名人光环”是主因,各不不异,很难给出一个放之四海而皆准的谜底,并且那种“共识”也会跟着时代演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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