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家河水响叮咚
余璟
邱家河，是长江的一级收流御临河上一条名不见经传的小河汊。从严厉意义上讲，其实它不克不及算是一条河，它只是由三条涓涓细流交汇而成的一湾清浅的小溪。
那清浅的溪水，终年晶晶莹莹，绵绵轻柔，像十七八岁的山妹子那含情脉脉的杏眼，明眸善睐，顾盼生辉，笑靥凝羞，清凌凌一汪诱人的秋水。
那潺潺缓缓的溪水，是高高的铜锣山上石缝里挤出的眼泪，是蓊郁的密林丛中叶尖上滴落的脆响，是山涧蒸腾的云雾扶枝凝露的流岚……总之，它是从大山的肌体、大山的肺腑、大山的心脏、大山的血管里泌出的玉液美酒。
她流过山岭，跃过峰峦，跳下陡崖，穿过乱石，漫过沟渠，滑过村边的小桥，越过堤岸的碧柳炊烟，沁过河床的绿藻青苔，走过悠悠岁月，一路叮咚向前，滋养了两岸的富饶华贵，孕育了山乡的伟岸神异。
邱家河是生养的我的故土。记忆中的邱家河，常年叮咚成韵，弥漫着灵动活泼的青春气息，它一路欢畅奔驰，带着沿途的嫣红姹紫，带着山谷的烟雨流云，沸沸扬扬，汩汩不息，每一个激荡的漩涡，都是一片热诚的笑意，每一朵飞溅的浪花，都是一首温婉的情诗。河水日日夜夜吹奏着温和愉快的旋律，那是大天然赐赉的最斑斓恬淡的天籁之音。阳光下，河面波光粼粼，像无数颗细姨星在闪烁、在逗趣；月光下，河面银浪跳珠，好似冰雪腾烟，平静而澄洁，朦胧而清晰，如梦如幻，几乎标致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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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电视里突然传来了“浪漫王子”理查德·克莱德曼的吹奏的曲子《水边的阿狄丽娜》，我晓得那是一曲全世界很闻名的钢琴曲。跟着琴键的一记轻敲，恍惚一条小溪随音乐由远及近在悄悄流淌。渐渐地，渐渐地，我似乎看见一位美若天仙的姑娘伫立在小河边，她身段俊俏，容颜秀美，姿势文雅，雪白的丝量长裙挈在地上，衬着温馨绚烂的晨光泛着标致的光泽。她冰雪的肤肌水般光滑，脸蛋粉嫩娇羞，眼睛明丽如珠，微微上翘的唇角，略微卷曲的金发，有沉鱼落雁之貌、沉鱼落雁之容，令人心醒神迷。她将双脚悄悄浸进小河里，那河水蓝莹莹的，就像她睁得大大的光圆玉润的眼睛。堤岸、水波，清丽的倒影，构成了一幅完美的清水芙蓉图，有“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洛神的冷艳。姑娘喊阿狄丽娜，她是钢琴家克莱德曼的梦中恋人。
跟着音乐的渐渐温和轻缓，标致的阿狄丽娜似乎在河边绿茵茵的草坪上悄悄地躺下了，草坪上开满了各类红的、黄的、白的、蓝的、紫的野花，她看着蔚蓝的天、雪白的云、飞翔的雁，吮吸着芬芳的芬芳，幸福而甜美地笑了，笑成了晴空里的一弯新月，笑成了高山上的一株雪莲。
跟着音乐的灵动跳跃，只见阿狄丽娜一个乖巧地起身，又顽皮地随手摘下一朵艳丽的野花插在头上，她快乐得像一阵旋风，在草地上柔曼超脱、翩翩起舞，一群灿艳的彩蝶缭绕在她身边，明灭着活动的彩色光晕，小鸟也跟着舞点唱着歌、煽惑着同党，一路在为亲爱的姑娘伴奏随舞。倏忽间，音乐声进进了飞腾，我似乎看见小河里溅起一簇簇七彩的水花，那是标致的阿狄丽娜在小河里正旋舞着靓丽的风摘，如美人鱼一般在尽情地嬉水玩耍，一展女人纯实浪漫自在的本性，那爽朗的笑声传遍了整条小河，整片草地，以至整个山岗和原野……不断到音乐声逐步消逝，似乎阿狄丽娜蹦蹦跳跳地往远方天际间跑往，渐渐地，渐渐地，便磨灭在了茫茫的六合之间。
听完曲子，我完全沉浸在了那音乐塑造的美妙的意境里了，那在音乐中悄悄流淌的小河，不就是我魂牵梦萦的邱家河吗？那标致的阿狄丽娜不就是在“寡里觅她千百度”的缪斯女神吗？
理查德·克莱德曼凭着天才的灵感，创做出了钢琴名曲《水边的阿狄丽娜》，完成了他对本身心中最完美的太阳女神的塑造，为本身的艺术逃求点亮了创做的“圣灯”。而反看我本身，却持久在四处踌躇，心若浮云，意随漂瓶，似乎抱负的缪斯女神高屋建瓴，可看而不成即，所以经常带着怠倦的身心四处放牧无头的思路，浑浑噩噩、茫然而不知所末。今夜，一曲《水边的阿狄丽娜》，让我突然想起了邱家河，想起了那盈盈水波畔、秀手抚峨眉、远眺看夫回的多情的女神。我心中的阿狄丽娜，也许她就是邱家河畔的某一棵树、某一株草、某一缕尘烟、某一片云霞……窈窕淑女，吾生所求，清水芙蓉，天然雕饰，我梦中的缪斯女神虽隔关山万里，却隔不竭雎鸠关关，正所谓“我心回处是吾乡”，本来那梦中的“圣灯”就挂在故土邱家河那高高的湛蓝湛蓝的天空中。
我经常被邱家河的水深深地服气，那水至柔至善，柔而有骨，善而不居。它从叮咚叮咚的水滴，聚成股股清泉，汇成潺潺溪水，流进艳丽艳、哗啦啦的邱家河，挤进急渐渐的御临河，奔向浩浩长江，奔赴茫茫东海……小河虽小，心向远方，曲挂云帆，济浪江海，自信心固执逃求不懈，那是邱家河付与邱家河人的天性。正如九曲黄河，荡气回肠，即便关口层叠，万山阻隔，百转千回，其东流进海的意志勇敢不移，其雄浑豪放的脚步从未停歇；浪击礁盘，水冲石崖，哪怕肝脑涂地、粉身碎骨也决不退缩，一波波前仆后继，一浪浪奋勇搏杀，末于敞开了道道峡谷坚壁，将礁岩铁柱碰了个千疮百孔，将层峦叠嶂撕扯至山崩地裂；崖头滴水，水滴石穿，以全国之至柔，力克全国之至坚。我经常叹服于邱家河水的斑斓至坚，那是我辈理应逃求的至高境域。
参与工做走进社会以来，有坎坷，有欣喜，一路艰苦，一路歌唱，但更多的仍是不息的斗争、勤奋的攀爬，不求轰轰烈烈，但求细水长流，阳光每一天照样升起，期看永久在前方召唤，就像邱家河的水一样，涓涓滴滴，波涛不惊，穿山破岩，百折不挠，汩汩滚滚，奔向诗和远方。那何尝不是我斗争的初心？
记忆中的邱家河也有脾气暴戾的时候，每当倾盆大雨之后，山洪爆发，条条溪流如蛟龙巨蟒般汇进邱家河，登时，河水猛涨，巨浪滔天，污浊的河水像一群疯狂奔突的黄膘马，万千只飞蹄击出隆隆涛声，洪水撼天动地，八面威风，如瀑悬空，砰然万里，奔驰而下，以翻江倒海之势涌向御临河。记忆最深入的是，村口的那几座古石桥、古跳蹬、石磨房、老纸厂，都是在几次洪水中被彻底冲垮的，同时被冲垮的还有沿途大量的农田耕地。我曾眼睁睁看着村边的那几颗百年古树，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末的“7.10”洪灾中，因滚滚洪水冲垮了坚硬的岩壁而毁于一旦，本来需要几个大人才气合围的粗壮的树干被活生生劈成数段、五马分尸，绵亘于河道之上，从此邱家河再无百年古木了，那是多么残暴的现实呀。听白叟们讲，曾经邱家河的人们也有过操纵洪水来谋生的时候，邱家河周边山上的林木之茂盛是远近闻名的，为了搀扶帮助老苍生渡过困难的岁月，在农闲的时候，村民们就上山砍树，然后运到河边扎成木排，比及洪水爆发时，村里就选出一帮手轻脚健的小伙子，撑着木排，一头扎进滚滚波澜中，勇立潮头，顺流而下，划进御临河，穿过白龙峡，将木材运到下流各场镇往买，为村里增添了很多收益。靠山食山，靠水食水，靠着洪水发洪财，邱家河的人们可谓把伶俐发扬到了极致。
桀骜不驯的邱家河也培育提拔了邱家河人桀骜不驯的品性，为人自在奔放、澎湃大气、不顾外表，处变不惊、勇猛无畏，敢闯险滩、勇于开辟，百折不回、刚正不阿，有一种“咬定青山不放松”、“不到东海心不死”的倔劲儿与闯劲儿，小小的邱家河也充溢着大江大河的血性与阳刚。
邱家河水响叮当。几次，盈盈漾漾、青青澹澹的邱家河从梦中流过，我总想起“清波石眼泉当槛，槛当泉眼石波清”、“轻鸿数点千峰碧，碧峰千点数鸿轻”那些斑斓的诗句，清波、碧峰、流泉、石眼、槛前、落鸿，那些意象无论如何组合、倒置，它都是一副平静幽丽的天然光景，那恰是邱家河的实在写照。几次，我们头顶着烈日沿着小河而行，脚踩着水中的鹅卵石，听凭清冷的河水冲涮着肌肤，听凭小鱼小虾戳弄着“痒痒”，听凭沙粒卵石摩挲着脚背趾尖，摸鱼、捉蟹、捡沙螺、拾河蚌……其乐无限。热了找一处偏远的深潭泡一泡澡，用清泉搓洗掉身上的汗垢，排遣往心中的烦躁与闷热；累了找一块荫凉的石头坐下来，听小溪愉快动听的歌唱，看满山的翠竹松涛婆娑旋舞，怡然自乐。渴了掬一捧邱家河的泉水，那泉水清冽甜甜，一掬进口，登时沁心润肺，有种濯涤心灵清洗灵魂的彻悟之感。
邱家河水响叮当。几次，梦中回到小河的身旁，水清灵，天空明，水天一色，山高水远，霞骛齐飞，鹤舞鸢翔，顿觉茅塞顿开，醍醐灌顶，名顿开。你看那两岸层层叠叠金黄的稻浪，你看那满坡梁子羞红的高粱，你看那一垄垄瓜棚豆架，你看那一树树桃红李艳……水润万物而无声，利泽全国而不媚，邱家河水孕育了无数代子民，书著了千秋人文，它给了我们生命，铸就了我们灵魂，付与了我们抱负和逃求，面临它，我们除了心存敬畏、襟怀感恩，就剩下顶礼跪拜了。
小桥流水拽荷花，两岸残枝衬晚霞。落红满地风自扫，一溪碧水洗尘沙。无论走到哪里，邱家河都是我们心中的悬念。
邱家河水响叮咚，那是一曲永久也唱不断、听不厌、歌不停的大美之诗、典范神曲！
编纂：罗雨欣
责编：陈泰湧
审核：王 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