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周悟世(外三篇)——故事新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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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彦林

一本《易》书贴在庄周的脸颊,他看着看着,不知不觉地进进神异的梦境。

此时,庄周又进进新的物化之境,梦见本身酿成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一会儿飞越枝叶茂盛的园林,一会儿戏游于奇花异草之间,尽情沉浸在百花纷呈、万木峥嵘的大千世界。

老婆颜玉收起纺车,吱楞楞摇起一轮乾坤。那富有节拍的纺车声,和着庄周平均的唤吸声,很快闯进庄周的梦境。庄周一醒觉来,尚觉臂膊如两翅飞动,不由心甚异之。莫非我生成与蝴蝶有缘?是谁又能解开我的蝴蝶梦?他翻身坐起,用手捧起放在枕边的《易》书,心中的门窗随之敞开:教师李耳(老子)讲授的章节尚未研读,也许能从书中悟出些许真理?教师是个大圣人,也许会晓得我的三生来历?

次日,庄周参见李耳。李耳笑了笑,便给庄周道出了夙世因由:混沌初分之时,庄周原是一只雪白如玉的蝴蝶。天一生水,二生木,木荣花茂。白蝴蝶摘百花之精,夺日月之秀,得了天气,长生不死,翅如车轮。后游于仙境,偷摘蟠桃花蕊,被王母娘娘位下守花的青鸾啄死。其神不散,托生于世,做了庄周。因他根器非凡,道心安稳,师事李耳(老子),学沉寂无为之教。今日被老子点破前生,方如梦初醒。自此,庄周自觉两腋生风,有栩栩然蝴蝶之意,把世情荣枯得失,看做行云流水,一丝不挂。老子知他心下大悟,遂将《道德经》五千字的法门倾囊而授。庄周潜心诵习,遂能分身隐形,出神改变。

庄周一梦醒来,心内茫然,遂弃了漆园吏的出息。不久,他便告别了老婆颜玉,隐居南华山,起头了长达十八年的修炼生活生计。

庄周谏友

月光下,蒙泽湖水泛着粼粼波光缓缓向东流往。

穿着破烂的庄周沿河徐行而行。他来到一棵垂柳树下,数条柳丝披挂在身。清风徐来,凉快恼人,他似乎进进碧玉妆成的世界。

清澈的湖水,拂摇的柳枝,又一次启开庄周记忆的闸门。湖水给他带来过欢乐和忧愁,株株垂柳更拂动他心头的万千思路。那是他和惠施义结金兰的处所。年少时,他俩抔土为炉,插草为香,曾热诚地对天宣誓:不克不及同日生,但求同日死。岁月数番更替,庄周仍身居陋巷,隐而不仕,潜心努力于著书和讲学,而老友惠施却做了梁惠王的丞相。庄周虽对富贵荣华鄙夷不屑,但出于对老友的思念,便决计往梁国拜见惠施。

庄周告别了老婆颜玉,带着门生蔺且很快来到梁国。那日,惠施正在朝中召集群臣议事,传闻庄周来到梁国,心中反觉不快。他确实钦佩庄周的奇才,做为老友在敬慕之中难免同化着三分忌恨心理。眼下,庄周来到梁国,事实有什么企图呢?

那时,惠施身边的人也看透了奴才的复杂心理,极尽挑唆地说:“丞相,庄周此番来想必别有意图,恐怕要代替你的相位。”此话果实刺中了惠施的隐忧,一阵极度恐慌之后,他便一反常态,急令在国内搜觅庄周。

庄周传闻此过后,其实不遁藏,心中反而萌生了急见惠施的念头。晚上,他躺在客舍,辗转反侧,不克不及进眠。他在想:惠施呀,惠施!我看错你啦!不,你也看错我啦!老夫一生身居陋巷,衣食维艰,洁身自好,厌恶官场,冷漠富贵,何尝有过仕进的奢看。

次日,庄周设法见到了惠施,没待惠施启齿,他便直抒己见地说:“南方有一种高洁的鸟儿,名喊鹓鶵,你晓得吗?那只鸟从南海飞往北海,沿途非碰着梧桐树不落,不是竹子的果实不食,不是甜美的泉水不饮。一天,一只猫头鹰在地上啄食腐朽的死老鼠,刚好鹓鶵飞过那里,猫头鹰认为鹓鶵来夺食它的死老鼠,仰起头对鹓鶵发出‘嚇嚇’的惊喊声。现在,你兴师动众来搜捕我,莫非也是用你的梁国相来威吓我吗?”庄周说完,遂拂衣而往。

此时,惠施面露愧色,心中深感不安,额头沁出粒粒汗珠。一会儿,他的眼圈起头潮湿,眼中流出一串串懊悔的泪水,是汗下,是羞愧,是一种不成言状的感情把他的良知唤起:惠施呀,惠施,你与庄周比拟,几乎太细小啦!

他禁不住失声痛哭,继而,疾步向穿着破烂的老友庄周逃往。

庄周拒仕

庄周的故土在宋国蒙地青莲寺村,村北有一条工具走向的小河。他时常来到河边,或沿河安步深思,或执竿静心垂钓,我行我素,恍若隔世,春夏秋冬皆然。

一个炎天的薄暮,庄周和门生蔺且又来到村后小河边。岸边垂柳依依,水中群鸭嬉游,落日朝霞尽洒,水面波光粼粼。他们在一棵垂柳下坐下来,神气怡然,执起钓竿,一任豪情的同党飞翔。钓啊,钓啊,庄周似乎进进不即不离的梦幻。突然间,门生欣喜地喊道:“夫子,鱼儿上钩啦!”

庄周没有言语,没有浅笑,仍然静心地固执钓竿。那时,门生蔺且略有所悟:“啊!莫非夫子已进进一种新的梦幻境地。”

小河泛着波光仍然缓缓东流,庄周仍然执竿垂钓。那时,庄周死后走来两位峨冠博带的钦差,蔺且仓猝站起,说道:“二位想必是拜求我师的吧?”

“是啊,我们是楚威王的钦差,衔命前来恭迎夫子进宫总揆国务的。”

“好权贵的官位,夫子末于被楚王看中啦!”蔺且欣喜之余,垂头看着静心垂钓的夫子,发现夫子的脸色没有发作任何微妙改变。登时,站在面前的两位钦差却为难了。

半晌,庄周才不以为意地说道:“感激威王的厚爱,但我传闻贵国有只神龟,已经死了三千多年,楚王慕其身贵,恭敬地将其骸骨放在盖有丝巾的宝箱里,热诚地供奉在朝堂。你们说,那只龟是情愿在朝堂让人供奉,仍是情愿活在水中自在安适地泛游呢?”

“夫子虽憧憬自由自在的生活,但您怎好回绝楚王的美意呢?”两位钦差同声说道。

“老夫心如逍远游,一生别无奢看,唯愿像栖息在泥水中的龟那样逍远地渡过残生,就请二位回往吧!”显然,庄周有些不耐烦了。

落日收回最初一道光线,夜色覆盖了小河,覆盖了村庄,覆盖了田野。庄周和门生蔺且连同两位楚国钦差皆融进苍莽的夜色之中。

庄周借粟

一阵阵秋风扫过一看无垠的原野,落叶纷繁在空中打旋,鸿雁惊喊正振翼南飞。

秋风扫过宋国蒙地青莲寺村,扫过庄周的天井,拍打着庄周的门窗,梧桐叶子纷繁抖落,几片破裂的落叶从窗口挤进草房,落在庄周的书本上。他随手捡起书上的落叶,一种悲秋之情油然而生。

“秋,大煞光景的秋呀!”他似乎已进进人生的秋天。此时,他联想起本身的贫苦家境,心中更平添多少愤世嫉俗的难过。

家中已断炊三日,野菜果腹、稀粥映月打发着日渐透凉的光阴。老婆颜玉几次劝导庄周求监河侯借粟,他却摇头不语。后来,颜玉渐渐理解了庄周的心思:“是啊!良人放弃富贵,恬澹利禄,一贯看不惯像监河侯那样的势利小人。”

颜玉心疼庄周,庄周更心疼颜玉。颜玉枯槁的面庞,在不时揪动着庄周的心。借回借,要回要。他经不住颜玉的再三劝导,决计求监河侯借斗粟庇护生计。

庄周做漆园吏时,同监河侯曾有过一段交往。但当庄周往求他时,他却耍起了官腔:“先生,你是当今的大圣人,我怎肯不借给你粟呢?等我收了租,准能借给你三百金。” 庄周听后,愤然做色,说道:“监河侯大人,我算没把你看错。我今天来,路上听到喊声,一看车辙里有一条鲋鱼。我问他有什么要求,它说:我原是东海水族,现在脱了水,先生能弄来斗升之水救救人命吗?我说:好吧,我将南游吴越,打来‘西江之水’营救你好吗?鲋鱼愤然做色道:我得斗升之水即可拯救,照你那样说,仍是早点到干鱼市上往找我吧!”

一番嘲弄的挖苦,羞得监河侯半天说不出话来。他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庄周愤然拂衣向秋高气冷的田野走往。

(注:图片来自收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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