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式微的城市，正在采用那些在大城市打拼中被推向岸边即将搁浅的边沿人。那既让人感应温热，又让人感应无法，以至还有那么一点儿诙谐。
冰川思惟库特约撰稿丨牛角
10月18日，黑龙江鹤岗。一位25岁女子称为逃离大都会，在鹤岗花1.5万元买房定居。
她表达，原来预备躺平，却不测开启幸福生活。来到鹤岗后，她全款买了46平的房子，又花了不到5万元停止了全屋拆修。最让她不测的是，只花1000元就请到了保母，生活量量有了极大提拔。
据说，她的工做能够在线长进行，白日根本用来睡觉。阿姨晚上8点到做一顿饭给她，趁便扫除卫生拾掇屋子，她本身则起头工做。
目前，她非常称心本身此次移居决定。
01
那个新闻再一次把鹤岗拽进我们的视线。网上的言论分红了逆来顺受的两派，一派鼓舞往鹤岗买房，代表人物是微博大V“留一手”。
手哥写了一段很煽情的文字：
20~30年后，人生失败的你，满身怠倦往鹤岗渡过余生。那时你会发现，你的邻人竟然不是本地农人，而是北京被裁掉的法式员、上海开咖啡馆破产的文艺大姐、深圳搞网贷跑路的老赖。你们凑在一路有聊不完的话题和配合语言，互诉衷肠，抱团取热。那时你会发现，鹤岗已经不是鹤岗了，它已经酿成了精神上的北上广深。
▲新闻中女子购买房子的窗景（图/红星新闻）
还有一派反对往鹤岗买房，代表人物是微博大V“sven_shi”，他给你算了一笔账：
假设单纯从投资行为来看，在鹤岗买房就是个很愚笨的决定。之前媒体上报导过案例。一小伙看了鹤岗的鼓吹掏出3万买房，几个月后缺钱被迫把房子卖了，只卖了2.2万。3万买进2.2万卖出，就是食亏了。鹤岗的房东之前也在媒体上科普过，为什么他们那边只要搀扶帮助交热气费，房东就让房客免费住。租金是零的情状下买房实就是食大亏。
而那一回，一贯自诩理性的我诡计站在留一手那边。因为单纯从投资角度来看鹤岗买房的行为，让我们漠视了那套房子所蕴含的另一廉价值——情感价值。
行为经济学告诉我们，人们的消费往往长短理性的，不然为什么有人会往买完满是智商税的钻石？为什么会因为一个谣言就能把超市夺空？因为那时候收配人们心理的不是理性，而是情感，好比恋爱，好比平安感。
鹤岗的房子就供给了如许的情感价值。当你在北上广深996的时候，当你满身怠倦返回逼仄的出租屋的时候，想一想在远远的黑龙江鹤岗，还有一套宽阔亮堂的房子属于本身，那太有安慰感化了，它就像一条退路，把我们的生活托了底。
▲某二手房网站发布的鹤岗低价二手房信息（图/截图）
而那套房子是如斯唾手可得，它廉价到你只需要少换两部苹果手机，归正苹果手机那两年也没啥立异；或者你只需要舍弃一辆代步小车，归正在大城市你也抽不到或买不起派司。可你却因而成为有房族。
而与廉价交相辉映的，是鹤岗完美的配套设备。那不是一座小县城，那是一座曾经灿烂过的地级市。三甲病院、优良中学，该有的鹤岗都有。
还有人说，鹤岗只合适那些能够在网上工做的人。那么说的人仍是没有搞清晰鹤岗的意义，用留一手的话说：“所有人都嫌弃你的时候，远远的东北鹤岗还有你一个温热的家，它永久在那里静静的期待你，你买的其实是一个保险。”
所以你以至都不消往住，就当是给本身买一个心理安抚。看一年心理征询师还要几钱呢？鹤岗的钢筋水泥可比心理医生的谆谆启发矮壮多了。
02
什么是鹤岗？鹤岗身世的导演耿军在一次摘访中如许描述：“菜市场里什么时候买菜的人最多？晚上。因为早晨别致的菜最贵，颠末一天的风吹日晒，晚上就降价了。”鹤岗就是菜市场的晚上。
说起鹤岗，就不能不提资本的咒骂，当一座城市依靠着资本保存、开展、强大的时候，也会跟着资本消耗殆尽而式微。
▲片子《东北虎》剧照（图/收集）
随之而来的是生齿的流失。根据2020年第七次生齿普查数据展现，鹤岗市市辖区常住生齿仅为54.54万人，5年间鹤岗市区生齿削减了17.12%。而流失的那部门生齿，又以青丁壮为主。
那就让鹤岗既失往了劳动力，又失往了购房的主力军。而由此引发的连锁反响，是让政府财务进不够出。失往了劳动力，也就失往了税源，而失往了购房者，则间接影响地盘财务。然而财务的收入却其实不会因而而削减，鹤岗成为了首个呈现财务重整的地级市。
2020年岁尾有如许一条新闻，鹤岗市人社局发布布告：“因鹤岗市政府施行财务重整方案，财力情状发作严重改变，决定取缔公开雇用政府下层工做人员方案，敬请理解”。
什么喊“财务重整”？那个词来自2016年国务院办公厅印发的《处所政府性债务风险应急处置预案》。意思就是，当一个处所财务出入矛盾凸起，政府债务承担又十分严峻的时候，就需要通过财务重整来渡过困难期。
▲2021年12月23日，鹤岗市决定取缔公开雇用政府下层工做人员方案（图/收集）
那么鹤岗的财务有多困难？2020年鹤岗市一般公共预算收进约为23亿元，本地一般公共预算收入为136.8亿元，年度财务缺口113.8亿元。
然而可能连鹤岗人都没有想到，跟着房价的下跌，鹤岗竟然成了良多流落者的精神家园。据说鹤岗的房产中介从过往一个月接不到几个德律风到如今一天接到十几个德律风。
生活的无看，让城里的人拼命想逃出往，而面世界的浩荡压力，又让城外的人想要躲进来。那让鹤岗看上往像一个同时翻开了进水管和出水管的蓄水池，公家号做者“蹦迪班长”把那奇异的反差描述为“鹤岗悖论”。
然而鹤岗以及与鹤岗相类似的城市，实的能成为大城市边沿人的托底抉择吗？留一手所描述的邻里关系实的会在二三十年之后实现吗？
03
其实一切都是未知数，以至很有可能，鹤岗那个精神家园只是一个短暂的梦。也许一个政策上的改变，就会让那些房子酿成烫手山芋。
鹤岗所面对的情况并非特例，假设放在日本，工作会更离奇。良多时候，我们都能够把日本看做是我们的“前车可鉴”，它曾经发作的，是我们正在发作的。而它正在发作的，则是我们将要发作的。
高仓健演过一部片子《铁道员》，故事的布景，就是一座因为煤矿资本耗尽而彻底式微的小城。因为已经没有了住户，所以高仓健工做的那个车站即将被取缔。那座小城即将消逝。
▲片子《铁道员》剧照（图/收集）
那部片子反映了日本的现状，日本有一本书喊做《负动产时代》，里面就说在日本的有些地域，你买房不单不消给钱，本来的房主还会倒贴钱给你，房子已经完全沦为负资产。
之所以呈现那种情状，是因为日本的房产政策和我们差别，业主需要日常缴纳资产税，也就是我们所说的房产税。可当一个处所彻底式微之后，房产税就让房子酿成了一个“赔钱货”。以致于本来的业主甘愿赔钱也要把房子送出往。
那种现象也发作在美国的铁锈地带，好比底特律的某些地域，购房只需要一美圆。但你买过来的其实是承担，因为你不只要补齐原房主挈欠的房产税和物业费，还要陆续把那笔钱缴纳下往。
现在中国房产税的推行仍然没有明白时间表，但那似乎又是大势所趋。到阿谁时候，恐怕一夕之间，那个远远的精神家园就会酿成负资产。所以没有人晓得那个梦想会庇护多久。
当然我们能够不睬睬将来，仅仅存眷当下。当下，一座式微的城市，正在采用那些在大城市打拼中被推向岸边即将搁浅的边沿人。那既让人感应温热，又让人感应无法，以至还有那么一点儿诙谐。
而导演耿军，也正在用他的镜头拍下那种悖论，成为东北文艺复兴的一部门：“那些影像会很有意义，把我们的生活中的斗争，乏味，无力，挣扎和人道中的美妙和微弱的凶恶都笔录下来，把那个改变的时代带给我们的机遇和障碍，把适者保存和不适者的无法隐忍都一股脑地用影像闪现出来。”
材料来源：
《南风窗》（2022年03期）：鹤岗的别的一种文艺表达
《商界》（月刊2022年第2期）：鹤岗悖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