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杨宝恒 宏宝伴你行 2022-10-23 11:46 颁发于河北
大饼、虾酱、葱
——杨宝恒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大饼、虾酱、葱成了本地大小饭馆餐桌上的“头牌”。出格是像我那般稍稍上了年纪的人,食起来那更是啧啧有声,陶然不已,大唤过瘾。
曾丰年青人问:“大饼淡不拉哈、虾酱咸不拉哈、大葱辣不拉哈的,有嘛好食的呢?”
“食的是记忆,回味的是畴前。”我说。
年青人不懂。
那也难怪。生在那个大鱼大肉不缺嘴的年代,年青人个个儿都属于“饱汉子”。
可饱汉子哪知饿汉子饥啊!
我是六十年代出生的人。虽未赶上“低目标儿”阿谁饿死人都没人抬的磨难岁月,但也赶上了“闹减年”食康咽菜的日子。
在阿谁年代,“大饼”在庄户人眼里,那就是个“圣物”。只要家里来了贵客,才会心如刀割那般,弄斤白面出来,烙两张白花花的大饼美意招待。
用“大饼”待客,那规格相当于用“仪仗队”招待外宾。
大饼上了饭桌儿之后,陪客的大人们只是象征性地撕下一小块儿,往嘴里时不时地塞进一点儿,做咀嚼状,以便客人好意思下嘴。
那年月,哪个不晓得大饼的金贵!
大人们食饼陪客,享受罕见一遇的甘旨,我们那些小孩子,只要透过外间屋的门帘儿缝儿往里偷看的份儿。一边羡看客人食大饼时那一脸享受的样子,一边大口大口地吞咽着馋出来的酸水,臆想着那大饼食进了本身嘴里的味道。
其实馋极了,也顾不得大人之前“恶狠狠”的吩咐,一挑帘子跑进往,冲客人怯生生地伸出小手儿,“俺也想食口!”
客人见状,便撕一小块儿大饼递过来。我容不得大人努目发火儿,便象个饥饿的小狗儿偷了个带肉的骨头那般,嘴里衔着那块儿大饼飞驰而往。死后的弟弟紧逃其后,哭喊嚷闹着:“俺也食口......”
至于虾酱和大葱,那更是庄稼人一年四时早中晚三餐下饭的标配。标配有三,除了虾酱和大葱之外,那就是窝头了。窝头食絮了,就变更外形,做成饼子。但食材素质不会发作任何改变,无非“红棒子面儿、白棒子面儿、红白棒子参一块儿”,就那么往返倒腾。
每到饭时,那碗虾酱,即是下饭的中心。全家人围成一桌,各持一根大葱,边蘸边食。食辣了,一边斯哈着嘴,一边大口小口地啃动手里的窝头,搜索着舌尖儿和腮帮子上的阿谁辣,抑或含一口凉水,咕噜来咕噜往地不断清洗辣麻了的口腔。然后,一仰头,咕咚一声,咽了。
至于大饼抹上虾酱,再放上大葱那么一卷,呈书筒状握在手上,然后至上而下地残食享用,只要两种可能:一,家里来了客人;二,做梦当了皇上。
现现在那生活好了,人们的口味也随之刁了起来。跟着黄菜、马荆菜那等过往猪食鸭喂的野菜上了大雅的餐桌儿,大饼、虾酱、葱也随之成了门客们逃捧的香饽饽。用本地人的话讲:“又食回往了”。
过往喊解饱,如今喊解馋。
那年暑假,我在海边儿招待了一拨儿客人,无一破例个个都是大学问家(博导)。气候虽热,但底子撼动不了他们半点儿斯文形象。一身正拆,好像印刻在骨子里那般,热而不脱。
那些大学问家多是南方人,虽都是些大老爷们儿,但个个儿生得细皮嫩肉儿,声音听起也都是柳绿桃红那般温存婉约。饮起酒来,也是红唇半抿,呷品有度。曲到压桌的硬餐(大饼、虾酱、葱)上来了,再经貌若天仙般的办事员蜜斯姐一番赞颂,博导们那才来了精神,争相摘下瓶底厚的眼镜儿,象审阅显微镜下的细胞儿那般,睁大猎奇的眼睛,聚焦面前那盘子颜色明显的“白绿黑”(白饼、黑酱、绿葱)。
进口、浅品、闭眼、享受、咂嘴儿,那喊一个详尽!
“呜唤呀!”此中一位博导大唤起来,好香唉!”
“确实是好!”
“味道好极唻!”博导们一边儿盛赞,一边儿嘴里斯哈着,有的让葱给辣得是热泪盈眶。
因为空调突然之间闹了点儿情感,只一会儿的时间儿,汗就潮湿了博导们的脸,也湿透了他们的衫。末于有个大学问家其实不由得了,自我调侃道:“大圣,收了神通吧,我看仍是显了原形算喽!”
“阿拉早就热得想脱唻!”
一阵悉悉索索的脱衣之声事后,白花花的身子,红扑扑的脸,一堆大肉肉顷刻闪现桌前。博导儿们彼此对眼儿一看,是一片哄堂。
“痛快咱们来个大饼、虾酱、葱就酒得了!”
“我看行!”
于是乎,正拆没了,丝文没了,博导没了,只剩下一堆光着膀子的雄性汉子。
于是乎,大饼没了,虾酱没了,大葱没了,酒也没了,全饮迷瞪了。
有个大学问家依仍没食够,摇扭捏晃站起来,光着膀子一边做整衣状,一边大唤------
“服......务员,再来份......大饼、虾酱、葱!”
——草于2020-10-01,修改于2022-10-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