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谈|石凡：我想这篇小说如实反映了我当时的生活状态和我所关怀的问题

创做谈

石凡，女，山西人，生于1994年。本科结业于清华大学建筑学院，现就读于中国人民大学创造性写做专业。

石凡《阿雄，阿雄》-创做谈

《阿雄，阿雄》

○ 石凡

四

阿雄从小燕儿家跑出来喘了口气，骑着自行车冲散了围堵在门口的孩子，回头看，小燕娘儿三个齐齐整整地站在门口，翘动手梗着脖子踮着脚，垂头浅笑。再回头看一眼，小燕儿妈的脸裹在了一团鲜红的云彩里，红扑扑的云朵，红扑扑的脸蛋儿，红扑扑的伤痕，在大太阳底下，相得益彰。阿雄的心又慌起来，也欢喜起来，转过甚不敢再看，清脆地吹了声哨子，骑车走了。

又是先给小燕儿家送水，让你先给小燕儿家送水，被家长派来催水的孩子们在阿雄死后愤愤地抱怨，扔出的石子砸在小燕儿家的铁门上，砸在阿雄车后座的空桶上，一声洪亮，一声沉闷。久旱不雨，生活比大地干涸，人心比气候烦躁，阿雄和小燕儿妈无聊的琐事在孩子堆里激起的层层波涛，丝毫没有引起大人们的重视。事发是在几天后的夜晚。

事到现在，我们无法得知两个傻子是若何约好时间地点，又是若何在整个村庄进睡后，双双溜到了汉帝宫。那天是个大月亮的晚上，连日响晴的干旱，让夜晚的月光也有了些能力，就那么大剌剌地，爽快间接地照着汉帝宫的大殿。阿雄仍然勤奋恭谨，没有忘记载一桶山泉水来，他按例在神佛前上了香奉了水，又咕嘟咕嘟本身一气儿饮饱，然后用剩下的水给小燕儿妈擦洗身子。在月亮和阿雄的凝视下，小燕儿妈解下领巾，褪往羊毛衫，脱下公主裙，坦荡荡地表露出本身的身体，表露出本身扁平的屁股，表露出全身或新或旧的伤痕，旧伤是阿雄所不领会的，新痕他却道道清晰。进进旱季以来，每逢小燕儿家传出女人哀号的夜晚，第二天白日小燕儿爸爸就要食些苦头，或是车胎被扎，或是走路被绊，或是在摘石场拿出午餐的饭盒，里面的饭不见了，却拆着好几只龙眼鸡，只要阿雄晓得小燕儿妈身上的一道道印记是若何换成小燕儿爸嘴里的一句句诅咒的。阿雄看看小燕儿妈，看看黄黄的月亮，阿雄的手第一次摸到小燕儿妈扁平的屁股，阿雄的水第一次涌遍小燕儿妈的全身。小燕儿妈和阿雄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昂扬，末于，两股声音拧成了一股，在院子里佛堂里厨房里四处飘荡。

小燕儿妈满身战栗却又兴高摘烈，扭捏的脑袋和颤动的身体散发出的阵阵酸腐的气息让阿雄陷进迷醒的梦，以致于小燕儿爸和黎僧人闯进来的时候，月光里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两个身影，阿雄觑着眼认真地瞧了半天，才辨认出是什么工具。

住在汉帝宫旁的人家最早被惊醒，先是狗吠，再是人闹，最初是女人凄厉的哀号，尖细的喊声划留宿空，猫爪子在人心里挠。被惊醒的人家正踌躇着要不要起身看看，还没下定决心，村庄已经再度恢复平静，从头躺下无论若何睡不着了，闭上眼睛听头上的吊扇唤哧唤哧转，像积古的白叟家喉中带痰费力儿地喘，喘着喘着模模糊糊又是一片混沌的鼾声和甜梦。鼾声和梦是他人的，被锁在屋里的阿雄和小燕儿妈什么也没有，别离蹲在自家的窗口看黄黄的月亮，像狗一样，一秒一秒挨到天明。

第二天一早，仍是黎僧人带来了动静。固然东洲坝的村民仁慈宽大，可此次的事闹得其实太不像话了。泉水仍然咕嘟咕嘟地往外冒，阿雄不克不及往送水了，也不克不及看山门了。兴嫂守着阿雄坐在家里，看着兴伯一趟一趟往庙里运水。黎僧人批示着一群女人在庙里干活儿，先从佛像后、厨房里、铁树下清出一堆参差不齐的玩意儿，沙包、破弹珠、红领巾……通盘丢到山门外，再认真地擦拭一遍佛祖菩萨的塑像，身上的尘埃无妨事，最要紧的是多擦几遍眼睛和耳朵。女人们擦一下，僧人念一句，做孽呀，阿弥陀佛！最初是用水洗地，阿雄的泉里冒出来的滋养全村生灵的水，一桶一桶泼在地上，以涤除阿雄带来的功孽和龌龊。

最初一桶水泼在地上的时候，天上响了三声惊雷。黎僧人敢打包票，本身活了四十多年，历来没有见过那么大那么清脆的雷，他亲眼看见一个雷炸在山门口的空地上，冒起阵阵青烟。

雨末于来了，起头仍是淅淅沥沥地飘洒几滴，很快就哗哗地倾泻而下了，最初汩汩地间接从天上灌下来，茫茫的水汽塞满了六合间所有的空隙，漫漫无际，无行无休。山洪裹挟着不晓得谁家的鸡鸭、粮食、家具，从后山跑下来，流过东洲坝，曲曲地奔着石窟河往了。街上已经流成了小河，房子里进的水没过了小腿肚，当家人赶紧把人和工具移到二楼，坐在阁楼的阳台上看着白茫茫的雨幕抽烟，一边赞颂，一边忧愁。

阿雄不叹也不愁。他不住地向兴嫂吵闹，一只鸡漂来便要捉鸡，一张凳子漂来便要移凳子，一只大木盆过来，就要坐进往洗澡，一条红领巾漂来，阿雄没有说话。他看着红领巾漂过，看着本身面前奔腾不息的山洪，看着本身出生那天倏忽而来、又倏忽而逝的大雨，看着本身那眼源源不竭、迸涌出活水的山泉，感应无比快乐和冲动。但他此时末于展示出一个傻子特有的聪明与灵敏，他连结着沉着，灵敏地看着兴嫂和兴伯，一句话也没说，因而没有人重视到那条随波而逝的红领巾，也没有重视到当天夜里逃逐红领巾而往的阿雄。

大雨没有停歇地下了七日，在第八日的早晨天末于露出了晴光。人们从阁楼上下来，扫除大水事后的一片狼藉。兴嫂第一个发现阿雄不见了，兴伯没有在意，他忙着加固被大水冲坏的围墙和院门，让兴嫂和小妹赶紧往把屋里一汪一汪的污水清理掉。

/ 试读完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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