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漏,在古玩行原来是指低价买了高价值的物件,花高价买物件那是“被捡漏”。手头上那部《流源邓氏五修族谱》是花高价捡来的漏,是为一奇。
《流源邓氏五修族谱》是民国二十六年桂柏堂木活字本,不分卷十二册。“流源”在何地?湖南省郴州市桂东县流源乡,下面还有一个源流村。
湖南郴州地域的家谱,却生得跟江西省遂川县一带的家谱一个容貌。再加上那位谱友,以前只在江西活动,也只供给江西地域的家谱给我,使我想当然的认为,那就是江西地域的家谱。而江西地域的家谱,不异的年份,不异的开本,市场价却要比湖南地域的家谱贵了三分之一。并非湖南地域的家谱欠好,所以价格偏低,而是湖南地域家谱存世量大,再加上市场开发得早,所以市场价格才不断连结了平稳,涨幅不大,如斯罢了。正因为先辈为主,认为那部《流源邓氏》就是江西地域的家谱,所以也没认真翻看,便以江西家谱而论价成交了。当后来发现那只是一部湖南地域的家谱时,已找不到说理的处所。
认错谱籍,除了上面那个原因,还有纸张。可能因为两地相距不远,用纸也是相不多的。我喊不上那种纸的名称,归正就是那种黄里偏黑的土纸。那种纸张薄,韧性又好,蠹虫也不喜食,如果颜色能再偏白一些,那即是好纸了。最最关键的,是遂川地域的家谱开本小,而郴州地域的家谱一般都很大,而那部《流源邓氏》恰好是部小开本,小到跟遂川地域家谱那样大小。郴州桂东地域固然也有小开本家谱,以前却还实没发现过有那么小的。体味主义害死人。
还有奇异的处所。那部《流源邓氏》是五针眼拆。黄永年先生在《古籍版本学》中说:“线拆是有必然规格的,一般只打四个孔,喊‘四针眼拆’,厚一点的书有时在上下角各多打一个孔,喊‘六针眼拆’。但大都躲书家不喜好那种六针眼拆,一般还多用四针眼拆。至于五针眼和三针眼以下、六针眼以上,则绝对没有,不克不及乱来。”他的门生、北京大学汗青学系辛德勇传授在《书林剩话·针眼》亦说:“朝鲜有五针眼拆,也是学我们没学好走了样。五个针眼使古籍失往匀称感,其实不都雅。”又做补记说:“近日在故宫博物院编《两朝御览图书》上见到宫内躲清内府墨格写本《大清穆宗毅皇帝本纪》是订成五针眼拆,那恐怕是寺人不懂端方乱来,不克不及视做常例。”
偏偏《流源邓氏》就五针眼拆了,并且拆得很有端方,似乎一点也没失往匀称感。
《流源邓氏》有篇“汉明死难事略”,不著撰人,是那么说的:“今其第八世孙汉明,迺因不测仓卒之变,寿终正寝……于是迺有今年孟春,忽蒙家难事,县境当共产军窜过之后,余党流匪啸聚山泽,神出鬼没……是月下旬某夜有匪寡三十余人凸起扬华家,喊枪威吓,闯卧室,赖华妻力抵之,不得进。汉明执手枪从门隙连射两发,匪稍却,华夫妇乃避匿左楼。汉明立中楼,当窗独力御之,举手枪三数发。而匪枪即随火光而射,汉明不克不及收,应声而仆,因死亡焉……汉明生于清宣统元年己酉七月初五日,死年二十有九……”
又有“裔孙家骐谨识”的“五修族谱感言序附后”,说:“家骐列身军界,远足家乡……种族互竞保存,世界战氛猛烈,华风不竞,四邻环伺,凭轼东藩,沦于倭寇。环顾天山南北,几全赤化之区,娄兰未减,胡以家为。”
“匪”、“赤化”等字眼到处可见,偏偏家族中却走出了一位共产党的高官,就是曾但任过中宣部部长的邓力群,前几天刚刚逝世,享年一百岁。邓力群仍是那部家谱的“编修”之一。而担任本谱两位“纂修”之一的,是他的哥哥邓飞黄。邓飞黄虽官居高位,但清正清廉。1948年,桂东县长夏三杰往拜见他时,他说:“为官要想办点事,首戒贪污。我不做生意,不建私房,不讨小妻子,不投资股票,对得起下面老苍生。”1949年参与了湖南和平起义,解放后,被委聘为湖南省人民军政委员会参谋,后任中南区军政委委员会参事室参事。
家谱中“五修族谱捐款鸿名录”中,就有如许的记载:“倡修鸿钧、飞黄兄弟、泽英、仁山、青钱,以上五人各捐小洋四百元。”邓飞黄、邓力群的父亲邓藩城有七子一女,此中第五子邓焕年和第六子邓焕龙早殇,第七子邓焕修就是邓力群。那里提到的“飞黄兄弟”应是邓焕文(即邓飞黄)、邓焕彬、邓焕新、邓焕奎和邓焕修。关于邓焕修,家谱是如许记载的:“五子励群,原名望堦,北京大学肄业。民国四年乙卯十月二十一日亥时生。配赫氏,辽宁省人,高中结业,民国七年戊午六月二十二日 时生。生子一,陕原。”
固然花了江西家谱的高价钿,而得到的却是湖南地域家谱,然后却是邓飞黄、邓力群家族的家谱,算不算捡漏?天然是捡到了大漏。
据《中国度谱总目》载,广东中山藏书楼亦躲此谱,著录为“1937年吕友堂刻本,十册”。那里有两个错误。起首,并不是刻本,而是木活字本;其二,全本是十二册,而非十册,广东中山藏书楼躲本应该是缺了此中的两册,至于缺了哪两册,《中国度谱总目》没有载明,我也不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