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白
（独幕歌剧）
编剧： 廖端丽 徐 瑛
人物： 李白——男中低音
月———女高音
酒———男高音
诗———京剧假声
[月夜。
[李白放逐夜郎途中，其乘坐的船船停靠江边，雾气迷漫。
[海浪有节拍地拍打着船沿，声音时大时小，更显平静。
[衣冠不整的李白蹒跚着上场，踉跄的程序露其醒态。
李 白 （唱） 雾锁清江，
烟笼两岸山岗，
前途渺茫。
痴心报国遭放逐，
孤船一叶向夜郎。
回期休指看，
谁与话凄凉。
酒来！
（唱） 借酒浇愁——
[酒上。
酒 （唱） 愁添难过；
李 白 （唱） 抽刀断水——
酒 （唱） 水更流长。
李 白 （唱） 立功立业成梦想，
酒 （唱） 一枕黄粱！
李 白 酒来！
[酒摊手示意没有。
李 白 沽酒来！
[酒伸手示意要钱。
李 白 无有。
酒 你且吟诗一首。
李 白 做甚？
酒 以诗换酒。
李 白 你要如何的诗？
酒 马屁诗。
李 白 呸！马屁诗岂是我李白做得来的？
酒 不单做得来，并且做得好，你不就是靠写马屁诗立名
的嘛！
李 白 乱说八道！
酒 有诗为证啊！（背诵）“脱吾帽，向君笑，饮君酒，为君吟……”
李 白 你竟敢断章取义！
酒 非也！
（唱） 求所谓立功立业，
你也曾高官拜见。
把科举深恶痛绝，
不小心丢了气节。
李 白 （唱） 气煞我也！
酒 （唱） 羞煞我也！
李 白 （唱） 愧煞我也！
酒 （唱） 痛煞我也！
李 白 酒来！
酒 不写马屁诗，用什么往换酒？（上下端详李白）
李 白 看我做甚？
酒 你身上那件官袍……
李 白 此乃圣上所赐。
酒 你腰间那把宝剑……
李 白 亦为圣上所赐。
酒 俱可换酒。
李 白 呸！友人所赠之物，岂能拿往换酒？
酒 谁是你友？
李 白 太上皇乃吾友也。
酒 太上皇如今何处？
李 白 那个——
酒 （唱） 人影儿鬼影儿俱不见，
早把你抛到了脑后边。
虚荣害人实不浅，
自做多情更同情。
李 白 （唱） 帝王何曾进我眼？
你竟敢信口雌黄贬诗仙！
〔李白恼羞成怒，将酒击落水中。
李 白 （唱） 洁身自晴天做鉴，
狂放不羁进诗篇：
安能摧眉折腰事显贵，
使我不得高兴颜！
〔酒从水中爬上岸，跳跃着在空中乱挠，李白骇怪地看着他。
李 白 你在做甚？
酒 （唱） 美文飘散心不忍，
代为珍躲示后人。
李 白 （唱） 掷与天穹不遗恨，
此生此地蒙昧音。
〔静场。
月 （内）月！
李白／酒 谁？
月 （内）来也！
月 （唱） 神交往，
人世天上——
[月飘然而至。
心叹伤，
人情冷暖。
本性童实多梦想，
人心邪恶不设防。
君来处，云天上，
君回处，我身旁。
[月站立在李白的跟前。
李 白 （唱） 佳人儿——
酒 （唱） 俏！
李 白 （唱） 身形儿，
酒 （唱） 骚！
李 白 （唱） 风情儿，
酒 （唱） 妙！
李 白 （唱） 灵魂儿——
酒 （唱） 销！
李 白 哈哈哈哈！
李 白 （唱） 我也曾逃风夺月弄风骚，
酒 （唱） 凡是是多饮了几口猫尿。
李 白 （唱） 俏佳人儿多交道，
酒 （唱） 说起来我的勋绩。
李 白 （唱） 似那般晶莹剔透、
酒 （唱） 待放含苞、
李 白 （唱） 脾气傲岸、
酒 （唱） 媚态娇娆，
李 白 （唱） 只合是梦中见到，
酒 （唱） 活生生无处觅觅。
李 白 （唱） 妙！妙！妙！
酒 （唱） 色迷了心窍；
李 白 （唱） 抱！抱！抱！
酒 （唱） 忘怀了清高。
李 白 （唱） 佳人儿且把姓名报——
月 月。
李 白 月？！
酒 月？！
李 白 （唱） 啊——神交！
酒 （唱） 也没准儿是妖！
李 白 （唱） 闪道！
〔李白将试图阻拦本身的酒推开，酒滚到一旁。
[李痴人痴地看着月发愣。
酒 （唱） 人老心未老，
花甲亦轻佻。
〔酒蹲下，外型如酒坛子。
[静场。
李 白 你是月？你实是月？你果实是月！我想你想得好苦
啊！
（唱） 彼苍有月来几时，
我尝停杯一问之。
人攀明月不成得，
不期今夕对面话相思！
月 （唱） 投胎人世不逢时，
沉溺堕落天边谁问之。
迷途知返求可得，
回往来兮与君了相思！
李 白 往哪里？
月 君来处！
（唱） 你本天上一诗仙，
为赋新词下尘寰。
恃才傲物缺心眼，
放浪形骸多大言。
得功权臣历梦魇，
此往夜郎是天边。
魂不守舍凭谁问？
何妨一往别尘缘。
李 白 （唱） 君不见，君不见，
我也曾意气风发有昔时！
[时空转换。
[诗上。
诗 （唱） 君不见！
黄河之水天上来，
奔腾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
高堂明镜悲鹤发，
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自得须尽欢，
莫使金樽空对月。
生成我材必有用，
令媛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
会须一饮三百杯！
酒 （唱） 天子下诏，
平民进朝。
[酩酊酣醉的李白被寺人（由酒饰演）搀扶进朝。
酒 （唱） 宦官脱鞋，
显贵哈腰。
[放浪形骸的李白把玩簸弄显贵（由酒饰演）。
酒 （唱） 贵妃磨墨，
醒写新调。
[贵妃（由月饰演）为李白磨墨。
诗 （唱） 云想衣裳花想容，
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
会向瑶台月下逢。
酒 （唱） 妃子笑，
君王赐官袍。
李 白 （唱） 李白诗名全国晓，
从古到今谁比高？
[时空转换，月的声音将情景带回到现实。
月 （唱） 休狂傲，
不外是弄臣班里显风骚！
酒 （愤怒地）岂有此理！
李 白 （无法地）言之有理。
（唱） 言之有理且辞庙，
浪迹天边乐逍远。
诗 （唱） 人生在世不称意，
明朝散发弄扁船！
酒 （唱） 自由自在，
安适自在。
乐而忘返，
四海云游。
把盏绿酒，
牵袖青楼。
[时空转换。
诗 （唱） 风动荷花水殿香，
姑苏台上见吴王。
西施醒舞娇无力，
笑倚东窗白玉床。
[李白与女子（由月饰演）情意缠绵。
李 白 （唱） 我悦子容艳，
子倾我文章。
风吹绿琴往，
曲度紫鸳鸯。
[琴声飘进。
女子/月 （唱） 醒卧芳草地，
波荡摇春光。
但闻鼙煽动，
跨马向夕阳。
[战鼓催人。
[李白决然与女子告别。
李 白 （唱） 浅笑别，休悲切，
一腔血，关山越。
强虏灭，称俊杰，
立功业，是时也！
[时空转换，月的声音再次将情景带回到现实。
月 后来呢？
李 白 后来么——
酒 （唱） 做孽，
做孽！
壮怀猛烈，
换来心喋血！
李 白 （唱） 浩劫，
浩劫！
无故诬蔑，
最恨情面绝！
月 （唱） 得功权臣历梦魇，
此往夜郎是天边。
魂不守舍凭谁问？
何妨一往别尘缘。
李 白 （唱） 回往来？
月 （唱） 回往来。
酒 （唱） 回往来？
月 （唱） 回往来！
李 白 （唱） 回往来兮远见仙人彩云里，
月 （唱） 回往来兮手把芙蓉朝玉京。
酒 （唱） 驾鹤西回向天际，
三重唱 （唱） 新诗且为天使吟。
内 圣旨下！
[寺人（由诗饰演）上。
寺人/诗 新皇登基，大赦全国，钦犯李白改放逐而返乡，钦
此。
李白叩头谢恩啦——！
李 白 谢万岁！
酒 自在了？
李 白 自在啦！哈哈哈哈！
（唱） 鬼域路上猛回头，
扬帆起航射轻船。
世人且备接风酒，
回往来兮气昂昂！
酒 （唱） 闲话少说长安走，
立功立业重开头！
月 （突然地）哈哈哈哈！
酒 （骇怪地）你笑什么？
月 我笑啊！
（唱） 蓬头垢面阶下囚，
自得忘形梦封侯。
自古君王不恋旧，
鞠躬尽瘁自蒙羞。
君已成老朽，
此生万事休。
李 白 （唱） 老朽？
月 （唱） 老朽！
〔李白愤而拔剑。
李 白 （唱） 君不见我也曾冲冠一怒剑封喉！
酒 他可是杀过人的！
（唱） 青城剑法唰唰唰，
五陵游侠嚓嚓嚓。
李 白 （唱） 杀！
酒 （唱） 齐里咔嚓！
李 白 （唱） 杀！
酒 （唱） 脑袋移家！
李 白 （唱） 拔剑四参谋全国，
谁与争锋豪侠！
[李白挥剑起舞。
诗 （唱） 赵客缦胡缨，
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
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
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袖往，
深躲身与名。
[李白踉跄摔倒。
月 （唱） 年迈不认命——
[李白爬起来再舞剑，再摔倒。
月 （唱） 岁月不饶人！
李 白 （躺在地上茫然地）老矣？
酒 （将李白搀扶起来）不老！
李 白 （沮丧地）老矣！
酒 不老！
李 白 （唱） 恨！
酒 （唱） 恨！
月 （唱） 恨！
诗 （唱） 但见泪痕湿，
不贴心恨谁。
[时空转换。
乐 队 叛臣！拿下！
[李白被擒受审。
[审讯官由诗饰演。
审讯官/诗 叛臣李白！你可知功？
李 白 一心报国，功从何来？
审讯官/诗 通敌谋反，还敢诡辩！
李 白 凭白诬蔑，千古奇冤！
（唱） 子胥鸱(chi)夷(yi)，
彭越醢(hai)醯(xi)。
自古豪烈，
胡为此繄(yi)？
苍苍之天，
高乎视低。
如其听卑，
脱我牢狴(bi)！
酒 诗仙懵懂，大人开恩！
审讯官/诗 死功可免，活功难逃！
李 白 你我昔日存亡交。
审讯官/诗 耻与叛臣曾同僚！
酒 纵然见死不救，也不克不及雪上加霜啊！
乐 队 打！
[静场。
[时空转换。
诗 （唱） 群沙秽明珠，
寡草凌孤芳。
古来共感喟，
流泪空沾裳！
月 （唱） 回往来——
李 白 （唱） 回往来？
酒 （唱） 回往来？
月 （唱） 回往来！
李 白 （唱） 庄周梦蝴蝶，
蝴蝶梦庄周。
一体更变易，
万事良悠悠。
乃知蓬莱水，
复做清浅流。
青门种瓜人，
旧日东陵侯。
富贵故如斯，
营营何所求？
月 （唱） 回往来——
李 白 （唱） 回往来？
酒 （唱） 回往来？
月 （唱） 回往来！
[鼓乐齐喊，闪现九天仙境景看，色彩斑斓。
诗 （唱） 霓为衣兮风为马，
酒 （唱） 神话！
诗 （唱） 云之君兮纷繁而来下。
酒 （唱） 烟霞！
诗 （唱） 虎鼓瑟兮鸾为驾，
酒 （唱） 鼓噪！
诗 （唱） 仙之人兮列如麻。
酒 （唱） 骇怪！
李 白 （唱） 赤条条来往无悬念——
月 （唱） 放下！
[雄鸡报晓。
[李白面露茫然之色。
诗 （唱） 回往来——
李 白 （唱） 回往来？
酒 （唱） 回往来？
月 （唱） 回往来！
[东方初白。
[月缓缓离往。
[李白牵着月的长袖，茫然相随。
酒 （高声尖喊）那是水中月！
[李白走进水中。
[静场。
[稍顷，涛声拍岸，声音由小到大再由大到小，最末回于沉寂。
——剧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