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皇帝废后
南晋王朝兴福五年四月，皇帝钱永祯本应自三月起与后宫嫔妃一路移到皇家园林西苑，但皇帝遁词西苑多处正在补葺，不肯移往，命令本年所有的人都仍住在宫里。而钱永祯不肯移到西苑的另一原因是因为移到西苑后，皇后就会住在他旁边的嘉宜堂，不便利他溺爱高氏和柳氏。钱永祯对从苏州送来的美女高氏和柳氏极为溺爱，因钱永祯后宫的后妃本来都生长于京城，而貌美的高氏和柳氏来自江南，她们经常给钱永祯讲一些江南的风俗民情，使得从未到过江南或出远门的钱永祯的十分欢喜。两人均封爵为美人，高美人的父亲高得恩更是加官进爵，从本来的一位七品官员很快升到五品知府，两美人的外家也得到皇帝很多金银玉帛恩赐。高、柳二人的恩宠一时轰动京城，因为南晋王朝开国以来，除了皇后之父母亲因为是中宫懿亲，在皇后遭到封爵之后要加封为国公外，一般的嫔妃的父兄一般不会因她们的受宠而有升迁，也不会因为对嫔妃的恩宠而屡次恩赐嫔妃的外家，以往的嫔妃外家即便遭到恩赐也很低调，各人都深知花无百日红的事理，只想女儿在宫中不闯祸能安然就好。两个美人的过火得宠引起了皇后孙尚仪的不满和嫉恨，但因看在皇帝的体面上尽量容忍，不敢与二人正面发作抵触。
孙皇后是忠武军节度使孙谦的次女，钱永祯做太子十六岁大婚时，由先帝和其时的皇后即两年前去世的章毅皇太后指定给钱永祯做太子妃的。钱永祯继位后，立孙尚仪为后，封两位养母为太后，先帝的皇后微号为“慈毅”，先帝的陈淑妃的微号为“慈庆”。因慈毅太后住在太后养老的寿康宫东面，被后宫之人称为东太后，慈庆太后住在寿康宫的西面，因而被宫里的人称为西太后。两年前慈毅太后往世后，与先帝同葬，谥号“章毅”，所有如今称为“章毅太后”。孙皇后因是慈毅指给钱永祯的，很得东太后慈毅的喜欢，孙后对东太后慈毅也极亲近。两位皇太后并不是钱永祯的生身母亲。钱永祯的生身母亲卢德妃在钱永祯八岁时就往世了，钱永祯继位后，逃封为皇太后，谥号“章恭”。现实上章恭皇太后往世前只是先皇的昭容，钱永祯在卢昭容过世后被皇后和陈淑妃一路抚育，他的母亲卢昭容被先皇逃封为卢德妃。钱永祯在十岁时被封爵为太子，名字也由本来的钱永益改为钱永祯，因为“祯”即含有“正”的意思，先帝的意思要钱永祯持续大统。
孙皇后是钱永祯的发妻，在钱永祯为太子时，两边关系不错也很恩爱。当了皇后以后，因为有章毅太后那座靠山，孙皇后却不懂得辞让，也不懂得宽大，年轻气盛，更逐步养成了骄横率性的性格。成婚多年，钱永祯先后有五女二子，但只剩下一个十一岁的宜兴公主和五岁的永宁公主，其余子女都很快夭折。那些子女无一人是孙皇后所出，所以孙皇后很焦急，她仗着太后的势力，缜密监视钱永祯的行迹，使他不得亲近其他宫女妃嫔，钱永祯心中非常愤怒，却不敢明言。东太后驾崩后，孙皇后失往了靠山，但她的那些习惯却未有改正，钱永祯也不再理睬孙后，宠幸其他嫔妃，如今更是只专宠高美人、柳美人，使她孤单难耐，醋意大发。
一次在兴福五年四月下旬，气候很热，钱永祯正与高美人在紫宸宫聊天，高美人向钱永祯诉说孙皇后的种种不是，适值被门外的孙后听到，二人立即争论起来，孙后不堪愤怒，举手中的扇子打高美人，钱永祯见状匆忙上前救高美人，孙后往势未挡，来不及收手，打在钱永祯颈部，钱永祯登时龙颜大怒，声言要废孙皇后，吓得孙皇后面青唇白，坐地不起。皇帝诡计废后一事引起朝廷哗然。
在那之前，钱永祯为了脱节章毅太后的影子，撤职了曾经依附太后的大臣，唯独没有撤职宰相周伯策。刚好有一天钱永祯在后宫与孙皇后议论此事，还特意提到周伯策忠实可嘉。钱永祯之所以非分特别赞扬周伯策，是因为此人曾经力主将钱永祯生母卢氏逃封为皇后，并移与先帝合葬。孙皇后却认为周伯策其实也是攀龙趋凤章毅太后之辈，不外会见风使舵罢了。钱永祯认为孙皇后的话有事理，于是将周伯策也罢相。侍候钱永祯的宦官李文华与周伯策交好，告诉周伯策是因为孙皇后随口一句话招致他被罢相。周伯策得知后，愤怒反常。几个月后钱永祯又觉得周伯策是重臣，朝中大事还需要与他筹议才气定夺。于是将其从头召回为相。固然官复原职，但周伯策不断对孙皇后怀恨在心，刚好孙皇后误打钱永祯一事给了周伯策抨击的时机。钱永祯被误打后，骂了孙皇后以后并没有想再追查的意思，但高美人不竭煽风点火，钱永祯越想越是恼火。宦官李文华乘隙说：“在通俗苍生家，老婆尚不克不及凌辱丈夫，陛下贵为天子，竟然受皇后的凌辱，那怎么得了。”钱永祯沉寂不言。李文华又指着钱永祯脖子上的伤说：“陛下颈上踪迹宛然，请指示执政，应该若何处置？”钱永祯遭到煽惑，不由得冲动起来，愤然派李文华往召宰相周伯策前来。周伯策到来后，立即大谈孙皇后失礼，所做所为不敷母范全国。钱永祯固然愤怒皇后，但一听宰相提到废后，仍是比力隆重的立场，说：“皇后固然可恨。但废后一事还不致于，让她迁到别宫静思即可。”周伯策说：“废后之事，古亦有之。光武帝是汉代的明主，其皇后仅因为怨怼而被废。何况今日皇后打伤了陛下！”李文华也在一旁拥护，说皇帝与孙皇后成亲九年，却没有子嗣，应当废往。钱永祯激愤起来，决定废除孙皇后。
钱永祯要废后的动静传开后，朝中一片哗然。朝中多名御史、六部尚书孔建炎等、侍御史蒋国权等十多人联名上奏，称“后无过，不成废”，勇敢反对钱永祯废除孙皇后。宰相周伯策早有筹办，夺先一步命令有司不得采用台谏章奏。六部尚书、御史中丞、谏官等人见台谏的奏章无法送到皇帝手中，无法可想，竟然集体跑到皇帝寝宫紫宸宫门口进谏。那是史无前例的大事。进谏的大臣们到跪在宫门口，恳求皇帝召见，对答孙皇后被废一事。但无论蒋国权等人若何力争，庇护殿门的内使只是紧闭大门，不予传递。蒋国权情急之下，上前挠住宫门的铜环急叩，还高声喊道：“皇后被废，累及圣德，为什么不听我们谏官的定见？”宫门后的内使可能也怕出事，便匆忙进报。不久，有内使在门后传话，让进谏的大臣们到中书政事堂与宰相对话。孔建炎和蒋国权等人来到中书时，宰相周伯策已经等在那里，显然是有备而来。孔建炎一上来就量问周伯策说：“大臣对皇后来说，就像儿子看待父母一样。父母反面，能够劝他们息争，怎么能只驯服父亲一面而不要母亲呢？”周伯策狡辩说：“废后一事，不是本朝初创，古已有之，汉朝和唐朝都有先例。”蒋国权怒斥道：“大臣应该引导君王为尧、舜那样的圣主，为什么偏偏要引汉、唐失德事做为原则？”群臣随即一哄而上，纷繁责备周伯策。周伯策招架不住，只好拱手说：“列位仍是往见陛下力陈吧。”然后匆忙分开。
当天晚上钱永祯的另一个养母慈庆皇太后陈氏，日常平凡从不管钱永祯的后宫之事，也不喜欢孙后，听到永祯要废除皇后，也亲身到皇帝所栖身的紫宸宫劝阻：“吾朝开国已有七十余年，从未有废除皇后之事发作，皇后并没有失德之举，无故废除恐会使皇帝减福，改日会遭报应。”但钱永祯的决心已定，不听太后之劝，太后只好含泪回到寿康宫。第二天，孔建炎等官员进朝，筹办召集百官，与周伯策当廷争论。然而，钱永祯的圣旨突然到来，下诏道：“皇后以无子愿进道看，特封其为净妃、玉京冲妙仙师，赐名清悟，别居长宁宫以养。”，称诸大臣“伏阁请对，盛世无闻，孔建炎等轻率径行，殊失大致”，将孔建炎等大臣罚俸半年。废后之议因而而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