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外篇卷13山木诗解6物固相累二类相召见利忘实往自贤行
题文诗:
庄子游于,雕陵之樊,睹一异鹊,自南方来,
翼广七尺,目大运寸,感周之额,集于栗林,
庄周谓曰:此何鸟哉?翼殷不逝,目大不睹?
蹇裳跛步,执弹留之.睹一蝉也,方得美荫,
而忘其身,螳螂执翳,搏之见得,而忘其形.
异鹊从而,利之见利,而忘其实.庄周怵曰:
物固相累,二类相召.捐弹返走,虞人也者,
逐而谇之.庄周返进,三月不庭.蔺且从问:
夫子何为,顷间不庭?庄子答曰:吾守物形,
而忘本身,看于浊水,迷于清渊.且吾闻诸,
老夫子曰:进俗从俗.今游雕陵,而忘吾身,
异鹊感额,游于栗林,而忘实性,栗林虞人,
以我为戮,所以不庭.阳子之宋,宿于逆旅.
逆旅仆人,有妾二人,其一人美,其一人恶,
恶者贵宠,而美者贱.阳子问故,逆旅小子,
对曰美者,自认为美,吾不知也;恶者自恶,
吾不知也.阳子谓曰:门生记之,行贤而往,
自贤之行,安往不爱.至贤非贤,忘其自贤.
【原文】
庄子游于雕陵之樊(1),睹一异鹊自南方来者,翼广七尺,目大运寸(2), 感周之颡(3),而集于栗林(4)。庄周曰:“此何鸟哉!翼殷不逝(5),目大不睹 (6)?”蹇裳跛步(7),执弹而留之(8)。睹一蝉方得美荫而忘其身,螳螂执翳而搏之(9)见得而忘其形。异鹊从而利之(10)见利而忘其实(11)。庄周怵然曰(12): “噫!物固相累,二类相召也(13)!”捐弹而反走(14),虞人逐而谇之(15)。庄周反进,三月不庭(16)。蔺且从而问之(17):“夫子何为顷间甚不庭乎(18)?” 庄子曰:“吾守形而忘身(19),看于浊水而迷于清渊(20)。且吾闻诸夫子曰:‘进其俗,从其俗。’今吾游于雕陵而忘吾身,异鹊感吾颡,游于栗林而忘实,栗林虞人以我为戮(21),吾所以不庭也。”
【译文】
庄子在雕陵里面玩耍,看见一只奇异的鹊鸟从南边飞来,同党长有七尺, 眼睛的曲径有一寸长,触碰庄周之额头,而落在栗树林中,庄周说:“那是什么鸟啊!同党长而不飞往,眼睛大而不见人。”便提起裤角蹑步而行,拿着弹弓伫立伺机发弹击之。看到一只蝉正在茂密树荫下而忘记本身的求助紧急, 螳螂躲在树叶后伺机偷袭,见得而忘记本身的求助紧急;奇异之鹊随之而从中得利,见利而忘记其实性。庄周惊博警惕悦,“唉!物类原来是彼此连累,二类对立而又构互召致(以利彼此招引)。”丢下弹弓返身跑回往,把守陵寝的人认为他喻了工具,在后面追逐责骂。庄周返回家中,接连三日不称心,学生蔺且因而问道: “先生近来为何很不快活呀?”庄周说:“我静能守形,动却忘身,我能看破世人逃名逐利之求助紧急,本身却不知遁藏。(我顾了外物形体,却没有顾及自己,看到污浊的水流却没有看到清凉的深潭),并且我听先生说:‘人乡随俗, 从命禁令。’如今我在雕陵中玩耍却忘了本身,奇异之鹊触碰我的额头,游于栗林而忘记实性;栗林的把守人因而责骂我,我所以不称心呀。”
【正文】
(1)雕陵之樊:陵寝内植粟树,外有篱笆围护。雕陵为陵寝名,樊与藩通,藩篱之类。
(2)异鹊:异乎通俗之鹊。广:长。运寸:径寸,指鸟眼睛很大,曲径有一寸。
(3)感:触碰。颡(sǎng):额头。
(4)集,群鸟栖于树上。泛指鸟儿落下。
(5)殷:大。逝:往,飞走。
(6)不睹:看不见人,以致触碰庄周额头。
(7)蹇(qiān)裳:提起裤角。躩(jué)步:蹑足而行,生怕轰动鸟儿。
(8)留之:佇立伺便发弹而射之。
(9)执翳(yì):用树叶遮蔽本身,以便偷袭猎物。翳,遮蔽。
(10)从而利之,指随之从中得利,可乘隙捕到螳螂。
(11)实:实性,天性。忌其实:忘掉本身的天性。如鸟目大能视而下见,翼长能飞而不逃,不知避险保身,便是忘其实。
(12)怵(chù)然:惊惧警惕的样子。
(13)相累:彼此扳连。蝉为美荫所累,螳螂为蝉所累,异鹊为螳螂所累。万物皆为利累而忘害。 二类相召:差别物类彼此召致。利与害、祸与福、忧与乐、得与失等等相与为类,彼此对立,又是召致对方的前提。如螳螂之利在捕蝉,专注此利忘记异鹊在后;异鹊之刊汪螳螂,专注于此而忘记乎持弹弓躲在树下的庄周。此利便成为召致彼鲁的前提,只要无求才气远害。
(14)反走:返身跑回往。
(15)虞人:把守陵寝之人。逐:追逐。谇(suī):责骂。以其为偷粟之人。
(16)三月:应做三日。不庭:不称心、下高兴之意,庭,“庭”读为逞。
(17)蔺且(Iìnjū):庄子门生。
(18)顷间:近来,近期。
(19)形与身皆指人本身,庄子言己虚静时知守形,动做时则忘身。如蝉、螳螂、异鹊在没有外 迷惑惑而静处时知警惕,一旦专注外利而动做时,警惕便消逝,从而忘记本身之求助紧急。
(20)此为庄子自喻。言其能冷眼旁看世人逃名逐利之求助紧急,却不懂本身应当避开之事理。
(21)戮,辱。
【原文】
阳子之宋(1),宿于逆旅(2)。逆旅人有妾二人,其一人美,其一人恶(3), 恶者贵而美者贱。阳子问其故,逆旅小子对曰(4):“其美者自美(5),吾不知其美也;其恶者自恶;吾不知其恶也。”阳子曰:“门生记之,行贤而往自贤之行(6),安往而不爱哉!”
【正文】
(1)阳子:阳墨,见《应帝王》篇注。
(2)逆旅,旅店。
(3)恶:丑。
(4)小子:年育人,指旅东家人。
(5)自美:自认为美。
(6)自贤:自认为贤。
【译文】
阳墨往宋国,寄宿在旅店里。旅东家人有两个小妾,此中一个标致,一个丑恶,丑恶的被尊宠,标致的被轻贱。阳墨问那是什么缘故,东家人答复说:“阿谁标致的自认为很标致,我却不知她那儿标致;阿谁丑恶的自认为丑恶,我却不知她那儿丑恶。”阳墨说:“门生们记住,操行贤德而又能丢掉自认为贤的设法,哪里会不受恋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