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评书廉颇
一葛玄葛实人,是左慈的门徒。
左仙翁留给他一本《九丹金液仙经》,让他学着炼丹,筹办日后飞升。
葛玄俗事太多,总也没时间砌炉子烧丹,就天天食苍术对于着。
二葛玄,起首是个医生。
他治病很少用针石丹方,出手就是狠活儿:除了捉鬼,就是驱邪。
鬼怪碰见了他,一个照面就得现形:脑子快腿脚快的,就跑了;脑子慢腿脚慢的,就死了。
三葛玄绝粒,长年也饿不死。
有人问他:“不难受吗?”
他说:
“我只是不食五谷,不食……五谷,大白了?”
还曾经在柴火堆上打坐,柴草都烧光了,他还纹丝不动,衣冠如新。
有人问,他说:
“我冷……”
葛玄饮多了,就自沉到深潭里醒酒;酒醒了上岸,衣服仍是干的。
有人问,他说:
“我内热……”
四葛玄擅长使符。
一次坐船,同船的十几个花花公子,围着他歪缠。
看见葛玄书箱里放了十几张符纸:
“你那符……能干啥呀?来,给哥儿几个整一个看看……”
葛实人取了一张符,放在水上,符箓顺水漂向下流:
“若何?”
纨绔们“切”:
“如你们家太上老君哪?逗傻子哪?那我们也会!”
葛玄又拿了一张符,再放到水上,符纸逆流而上:
“那又……若何?”
纨绔们震动了:
“若何?太若何啦!相当若何……”
葛玄点点头,再取了一张符纸,还放在水上;符文一头下沉,竖立在水中,与船随行。
再过一会儿,往上游的和往下流的符纸,都游了回来,三者集合一处。
葛玄一伸手,捞了上来:
“何如?”
五船过津渡,岸边有洗衣女,叉着腰骂老公,骂得暗无天日、日月无光,船上岸下,不堪其扰。
葛玄取了一张符,偷笑:
“诸位,看贫道帮手驯悍……”
符一下水,潜到水底,不见了。
岸上的悍妇,扔了棒棰就跑,来往返回跑了四五里地,停下来喘息,头发都散了。
又纨绔隔了水喊她:
“大嫂,不跑了呢?”
悍妇说:
“娘的,腰带开了,先紧一紧……”
又问:
“那你跑个啥么?”
悍妇天上地下地乱看:
“我……特码哪晓得?”
六葛玄往串门儿,碰见主家有人病了,请了巫人来,要跳大神儿。
巫、道两家,同在一桌上食酒;巫师说话不局气,触怒了葛实人。
葛玄大怒:
“呦呵,你个大鬼头的!”
间接召唤小弟,当庭捉了巫人,摁在廊柱上就抽鞭子:
“请你来,是看得起你,由不得你来拆大!
没有你,病人我一样瞧得好。
但一客不烦二主,贫道现在放了你,你早早地替病人驱邪!
略微慢了,再侍候你一顿竹笋炒肉!”
旁人只看见巫人抱柱哀嚎,股下鲜血淋漓;突然得了赦,飞一样地跑了。
转天,病人好了。
七葛玄驾车出游,路过一间野庙。
庙里供奉的神,很有灵感;离庙百步开外,所有路人,骑马的需下马,乘轿的要下轿,有半点违逆,轻的打喷嚏打到缺氧,重的扭秧歌扭到崴脚。
围着庙,还栽着几十棵大树,树上停着神鸦五百,既能喷火,又能拉屎,没人敢惹。
葛玄不识时变,驱车而过。
过庙五十步,突起大旋风,卷了葛玄马车的顶盖儿,飞起三丈多高。
接着神鸦翔集,如乌云盖顶,聒噪而来。
葛玄又怒了:
“毛神?黑恶权力是吧?”
怀里摸出一张符,看天一掷,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八分十六……纷繁杂杂,给每只乌鸦都贴上了纸条。
鸦群住了声、熄了火,酿成树叶,落了一地。
庙旁的大树,一棵一棵地死,一派碧绿化做一地劈柴。
不出半月,忽降天火,神庙付之一炬。
八江边有人卖鱼,看得多,买得少;目睹日沉西山,剩下两条鱼,都晾成鱼干了。
葛玄在旁边看了半天,劝卖鱼的人放生:
“归正你也卖不掉了,带回家打牙祭,光食鱼也未必饱,还得费干粮……”
卖鱼的说:
“放生?那都死了好吧?我前脚扔,你后脚捞是吧?”
葛玄乐了:
“老板你要舍得它俩那副皮郛,老夫我就舍得给它俩的人命充值……”
卖鱼的拾掇挑子:
“鱼回你了,你爱咋咋地……”
葛玄掏出刀,就在江边给鱼开了膛。
卖鱼的远远地看着他:
“老道你是实行!
你等我走远了再食,不可吗?”
葛玄取出两道丹砂写的符,别离塞进鱼腹里,噗通、噗通,扔到江里。
两条鱼,着水即活,尾巴一弹,又跳回岸上,张开嘴,别离吐出一张符纸,不外丹符酿成了墨符。
九天冷,葛玄请客,无酒无肉无火炉。
客人们纷繁抱怨:
“太抠了吧,实人?”
葛玄说:
“老道我穷啊!
烧不起炭,杀不起羊,沽不起酒,对不起您……”
转眼间,满室皆火。
客人们张皇,四顾骇然:前胸、后背、头顶、座下,全都是火。
葛玄大乐:
“还冷吗?诸位。”
客人大汗淋漓,没人敢说冷了。
葛玄说:
“火也烤上了,肉嘛,再烤烤就熟了哈!”
十葛玄请人食饭。
席间,客人缠着他施法:
“来,来,变一个……”
葛玄一嘴的饭粒,噗地就喷了出往,化做野蜂乱舞,一屋嗡嗡嘤嘤。
客人吓得捂住脑袋。
葛玄大乐,嘬唇一吸,又把蜜蜂全吸回嘴里,嚼吧嚼吧,全咽了:
“……呃,你晓得吧,米饭多嚼嚼,是甜滴!”
十一中原有道士到江东,自诩神医,兼能祈福延寿。
吴主孙权很崇信他,派人问他:
“高寿啦?”
他不实说,闪烁其词:
“小着呢,四五百,七八百,记不清了……”
葛玄在侧,恼他造做,冲天一指,请下一尊神人,戴高冠,衣紫褐:
“天帝问你,多大岁数啦?”
道士战战兢兢,不敢不答:
“七十有三……”
葛玄乐了:
“那也不怪他,凭谁问也不克不及说啊,七十三,他白叟家到坎儿上啦……”
十二孙权请葛玄进宫供奉,葛玄不情愿往。
孙权说:
“既然当不成君臣,那咱就做伴侣。”
天天缠着葛玄,食饮,出游。
吴地大旱,稼禾萎焦,孙权请葛玄求雨。
葛玄筑坛、洗澡、焚香、烧符,大雨卡啦就下来了,曲下得沟满壕平。
孙权陪着葛玄在大殿上看雨,庭中平地水深盈尺:
“实人,那么大的水,有鱼吧?”
葛玄说:
“四海之水,绵绵一脉。
长江在彼,焉可无鱼?”
又画了道符,漂到水中;大小游鱼,好几百条,汹涌澎湃,从御沟过金水桥,曲游到宫里。
孙权问:
“道法所驱,可是实鱼?”
葛玄回:
“红烧清蒸,任凭君意。”
挠来一食,果是实鱼。
十三孙权出游,葛玄驾一叶小船随侍。
江上突起大风,毁天灭地。
侍卫保着孙权逃到岸上暂避,回看江面,浊浪滔天,蒙冲斗舰尽皆倾覆,随性的文武,大半成了鱼鳖。
孙权顾虑葛玄,派人往捞,早没了踪影。
孙权大恸:
“活仙人也有死日期啊!”
江边溜溜守到夜半。
正可惜呢,葛玄回来了,衣服都未曾湿,脚步踉跄,满面酡红,似有醒意:
“禀我主,刚才江间碰见伍子胥,拉贫道往饮酒,推诿不开;大风大浪,劳您挂怀……”
十四葛玄常游于山水大泽,碰见熟人,就请人食饭。
折纸为杯,割树接酒;触手所及,无论山石壤土,进口皆是鹿脯。
人问:
“那都是仙术吧?”
他说:
“什么仙不仙的,那喊野外保存才能。”
十五葛玄老了,跟门生张大言抱怨:
“那一天天的,成天陪着天子鬼混,耽搁岁月,纵有金丹之术,哪有时间磨练?”
掐指一算:
“完了,晚了,来不及了……八月十三,就那天,我到日子了啊!”
嘴里嘟囔:
“金丹一粒也无,飞升是无看喽;只能落个登仙,差强人意……”
公然,八月十三,葛玄洗澡更衣,沉着成仙。
张大言带着一寡门生,焚香死守三个日夜,突然就起了大风。
长风浩大,摧花遮月,鱼为之沉,雁因之落。
风住了,满目落花,一地香尘;再看灵前,人不见了,只剩衣冠,好像一个蝉蜕。
(插图:吴湖帆书画做品)
评书廉颇,故事多多,欢送存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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