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三月的扬州城内,一处华贵堂皇、楼阁连云的府邸里,上上下下一片灯火灿烂,那里,正在举行浩大的祝寿宴会。仆人是扬州数一数二的大盐商,昔时为了取悦南巡的皇帝,出自连夜在瘦西湖畔建造起一座庞然白塔的就是他。今天,是他的生日,那排场当然非同小可。
张灯结彩的花厅及两边的雕栏回廊里,全数摆满了酒席,几乎全扬州城的达官贵人都来了。
正对花厅的是一座飞檐雕梁的戏台,一班梨园子弟正在台上笙歌弦舞,悠悠的乐声与来宾们的笑语声一路飘荡天外。
就在来宾们酒酣耳热之际,乐声不知什么时候停歇了,戏台上的人也一个个悄悄退往,那一来,使得浩瀚猎奇的目光忍不住都投向了戏台,忘记了本身津津有味的话题,瞪着眼一眨也不眨地期待着,各人有预感,即将出台的必然是个绝对超卓的演出。
然而,款款走上台的只是一位青衣少年,略带苍白的脸,身子骨也很消瘦薄弱,但他往台中心一站,便有一种玉树临风的气宇,面临那么多显要高朋,他没有半点腼腆和狭隘,相反,连正眼也不朝台下看一下,非常沉着地从衣袖中掏出一收平平经常、尺来长的驻地。
“小笛王!”正中席上的仆人带着些夸耀,向摆布的客人介绍,“别看别人小,吹笛子是当今一绝,是我们扬州一宝!”世人骇怪之余,难免有些窃窃议论,与非是对此称号表达存疑。
只见少年将笛子缓缓凑到唇边,稍一动指,便有一串清澈、圆润的珍珠般的声音飞出,登时全场鸦雀无声,与其说是那笛声一会儿将全场的人迷醒住,不如说是震慑住了。
那笛声那么绵软又那么富有弹性,那么亮堂那么有强劲的穿透力,那泻在天井中的雪白月光,在那笛声催动下,清楚在荡漾,泛出了波光粼粼、涟漪万千。那笛声似乎不是从耳朵眼进往,而是从你的指头,从你的发梢,从你的舌端,从你身体能够觉得到的每一处透进,中转心底,令人既清冷又温热,舒坦、温馨极了。
当然,再也没有哪一个肯在此时来说一字半句了,连那些上菜斟酒的仆人们也都当场站着不再挪步,生怕本身不小心发出声响,会毁坏了那美妙的境域。
合理人们一个个听得痴痴呆呆时,笛声戛然而行了。
满座的人无不发出轰然的喊好声,并且那喊好声延续了足足一袋烟的功夫。
然而,就在那满堂饮彩声中,唯独有一位来宾没有出声,那就是坐在仆人左旁的那一位老头儿。他穿戴锦缎马褂,瓜皮帽顶缀一颗老迈而稀有的紫宝石,看那气派及其座位,就可知必定来头不小。此刻见他只是微微颔首到:“吹是吹得不错,但能否能称‘笛王’,老夫认为还需讲究。
仆人对此刁难有些不认为然,便问道:”大人此言,莫非是想考一考他?”
那老头儿点点头说:“不错。你可喊那孩子前来,待我问他几句话,便知分晓了。”
仆人一招手,令待立在死后的管家立即往把那刚下戏台的小笛王请来。
纷歧会儿,青衣少年已经站在桌前了。仆人很客气地对小笛王说:“阿竹,那一位是前任礼部尚书宁大人,他有话要问你。”
那阿竹不骄不躁地转向那老头儿,施了一礼:“学生吹得有不四处,请老迈人指教。”老头儿觉得到了那孩子话中的傲气,不由笑了一笑:“不,你吹得很好。
我想问你,你什么时候起头学吹笛子的?”
“学生会说话时,就起头吹笛了。”
“谁教你的?”
“是我母亲。”
“你母亲?”老头儿甚为骇怪,“你母亲会吹笛?”
“我母亲不会吹笛,只是告诉我,她看到和听到我父亲是怎么吹的,我便依着她的话往吹。
“那么说来,你吹笛是与生俱来的先天了。那么,你父亲呢?”
“学生历来没见过父亲。”阿竹说此话时,不由有些凄然。
“本来如斯,罕见罕见。
”老头慨叹地点点头,问,“你会吹一收就《天籁吟》的曲子吗?”
“《天籁吟》?”阿竹有些茫然,摇摇头,“学生没传闻过。”
老头儿显出积分失看,捻着颔须,缓缓道:“既然没传闻过此曲,当然也就不会吹此曲了,可惜可惜!那么说来,你还不克不及称‘笛王’!”
阿竹显然有些不平:“全国笛曲甚多,为何就偏要会吹此曲子方称‘笛王’呢?”
“那《天籁吟》是全国第一笛曲,原是古时一位高人所做,因其极妙,所以极难,不是一般笛手所能吹奏。
老夫在京城是,就听宫廷乐府中高手有那么一种说法,只要能吹奏此曲的人才气实正称为‘笛王’。老夫不断向听到那收全国第一曲,可惜至今没那份耳福!”
那一席话说得满座的人都面面相觑,阿竹脸上也有些赧然。但他事实差别通俗,略一根究,便有恢复了原先的拘谨:“请教大人,何处能够找到那《天籁吟》的曲谱?”
“传闻鄱阳湖口的石柱山上江心寺里就躲有一份。
“谢大人指点,学生明天就动身往鄱阳湖口石柱山!”阿竹傲然道,“我就不信,有了曲谱,我会吹不出那曲子来!”
“妈,明天我要出一趟远门。”一进家门,阿竹就对坐在灯下做着针线等他回来的母亲说。
儿子应邀出外赴堂会,对母亲来说,也已习认为常了,顺口便问道:“那一回要往哪儿?”
“往湖口石柱山。”
“湖口石柱山?”母亲那一回却显出有些不安,忙问:“往那么远,谁请你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