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
我还记得，那天的海出格蓝，远远的，和天空连成了一片。空气里满满都是咸涩的味道。
我和阿温从小就在那小岛里长大，小岛里的居民根本那辈子也没怎么出过那片海域。岛主爷爷说，那片海域是神明的栖身地，神明不只宽大地把本身的家分给我们，还愿意守护我们，我们天然也要感恩她，替神明一路好好守护那片海域就是我们更好的酬报。所以岛上的人不被允许进来，但也有一些神驰其他城市的人，他们需要向神明祈求原谅，被宽恕的人才有时机进来。但是进来的人在外面大都过得不如意，没过几年又会回到那座小岛上。各人都说那是因为外面的地盘不受神明的庇护，才使得进来的人变得不幸，于是垂垂地，进来的人也越来越少了。
我和阿温却是历来没有想过要分开那座小岛。
我们爱极了那片海域。
夏季里热急了的时候，空调吹来的寒气都不如被海水包裹时清新，不论是日升时飘在海上的一大轮红盘，仍是日陨时伴着烧云悠悠坠下的残阳，以至雷雨轰鸣劈在海上的片子都美不堪收。
我喜好在太阳高高挂于天穹中央的正午时分扑进冰冷的海里，阿温则喜好在月亮幽幽悬空的潮涨时候赤脚踏着湿湿的砂砾。
阿温说，月亮出来的时候，大海会散发出一种咸咸的味道，凉凉的海风微微一吹就能飘进鼻子里，像是一种无害的毒品，让人上瘾。
不外实奇异，我以前一次也没有闻到过。
又一次，我和阿温角逐探水。阿温潜了很深，竟是差点都要了他的小命，还好小爷我凶猛，那才没让他早早地陪了神明大人。
阿温上来后，仍是愣愣地盯着海面，就在我思疑他被海水泡傻了正踌躇着要不要告诉阿姨那个凶讯时，阿温突然启齿了。
“阿哲，你说人身后会去哪里啊？”
“我们是神明的孩子，死了当然要去神明那里喽”
“那神明住在哪里啊？”
“废话，神明当然是住在海底喽！”
阿温默了默，眼泪突然从眼睛里滑了出来。
我慌了，“阿，阿温？！哎呀，你哭什么呀，快把珍珠收归去，如果让人鱼们看到可是会把你一路带走的”
我们俗话里把眼泪叫做珍珠。
因为故事里说，人鱼的眼泪一落下就会酿成珍珠，而我们和人鱼又都是大海里神明的孩子，所以从某种水平上来说，我们和人鱼是统一族。但他们终年生活在海底，历来没有见过实正的眼泪，于是就把人类的眼泪也错认为了通明的珍珠，一见到抽泣的人类就会当做是本身的同类并一路带回海底。
“呜，阿哲。。我到不了海底呜呜呜。。。我是不是，永久也见不到爸爸了。。。呜呜呜”
阿温的爸爸在半年前出海时被神明大人带走了。
我呆住了，随后紧紧抱住了阿温，“嘘——乖阿温，不哭了。。。只要我们还在那片海域里，就必然会再见到我们的爸爸的。。乖，别哭了，你一哭，我也想哭了呜哇——”
可能因为神明大人晓得阿温的爸爸和我的爸爸是更好的伴侣，所以阿谁时候，她把我的爸爸也一路带走了。
呜。。可恶！小爷我在岛上横行蛮横十二年，什么时候那么没前程过？！还好晚上没有人，就算有人也暂时看不清那俩抱着哭的一脸惨象的小孩儿是谁，否则让我那俊脸往哪儿搁？！
不晓得过了多久，阿温在我怀里垂垂哭睡着了，散落的月光穿过云朵铺在海面上，借着鱼儿的鳞朵折射在阿温的脸上。
那时的我从未好勤学过课，纯属没文化的乡间小混混一个，不晓得“梨花带雨”一词，只觉得阿温生得实是都雅。哭成如许了也都雅。
神使鬼差地，我低下头，不寒而栗地将嘴巴贴在了阿温的唇上。阿温的嘴巴可实软，隐约有股咸咸的泪水味儿。不像我那种混小子，嘴巴又干又涩。
。。。
海底的神明静静地看着两个稚气的男孩儿互相陪同着长成了廷廷的少年郎。
阿温不负寡望，长成了岛上最美的鲛人。【我们岛上的鄙谚里鲛人描述汉子长得极美且水性好】而我也不出意料，成了岛上最闹腾的儒艮【也是鄙谚，至于原因。。。请自行百度儒艮图片】但那其实不影响我们越来越亲的关系。
其实，有些过于亲密了。
我至今仍是忘不了12岁时的阿谁吻，但其时的我到底是什么心思，我仍是不大白，或者说，是我不想去大白。于是我也就大大咧咧地将它抛置于脑后，心底念着想与阿温愈加亲近些，行为上也不自主地那样做了。
荡在海里时，总喜好环着阿温的鲛体；踩着砂砾时，常会悄悄牵起阿温的玉蹼；不雅潮时，又不由得靠着阿温的肩颈，细细嗅着阿温发间的海风。
与我们同龄的男孩子间鲜少有如斯行为，难免有了些不大好的言论，大人们却都不妥一回事，只当我和阿温从小一路黏大，父亲们又是一样的遭遇，比起其他同伴们天然是更为交好。
只要我晓得，那些行为其实其实不仅仅只是因为我俩关系好。
可能，不断以来也只是我认为“只要我晓得”。
那天，我和阿温照旧牵动手踱步于月光下。突然，牵着的手一顿，我回过甚，疑惑地看着阿温，“怎么了，阿温？”
阿温低着头，比壳族的悠扬乐曲更美的声音低低地传来，“阿哲，你，是不是喜好我。”
我愣了一瞬，马上咧着嘴道：“当然喜好啦!你可是我更好的阿温啊！”
“不！不是那种喜好，是。。。那种。。纷歧样的。。就是。。。呜。。。”阿温猛地昂首，口中说着些不知所云的话，渐渐的竟是慌得哭了起来。
晶莹剔透的珍珠断了线一般地顺着阿温玉雕似的脸庞滑落，眼角红彤彤的，连掩在发间瓷器般的耳垂都赤得滴血。
让人好想咬一口。
如许想着，我俯身上前，悄悄撩开阿温耳边的碎发，含住了那颗红润剔透的耳珠。
“！！阿哲！？”阿温被吓了一跳，身体一会儿僵在了原地，不知该做何反响。
我伸出舌头不寒而栗地探上去，悄悄描着阿温耳朵的轮廓，趁阿温不留意，又不轻不重地在耳珠上咬了一口。
“啊！♂”
“！”
我微微侧过甚，阿温紧咬着下唇，一贯白稚的脸上浮满潮红。
好心爱。
我悄悄呼出一口气，将体内的炎热勉强压下，快速退了开来。
“阿哲。。。你那是，什么意思。。。”
阿温眨巴着湿漉漉的眼睛略带委屈地看着我，睫毛上还挂着一串晶莹，一颤一颤的，脸上是未褪尽的赤红和残留的泪痕。
实叫人心怜。
我看着阿温，持久生锈的大脑痴钝地运转着。
我仿佛晓得了。
12岁时心底的阿谁觉得到底是什么，我晓得了。
我捧起阿温的脸，啄去他睫毛上的泪珠，再落到眼睛上，鼻梁上，脸上。
最初贴在那12岁时有幸一尝的蜜唇上。
仍是一样的咸咸的海风的味道。
我贪心地研磨，吮吸着那思念已久的味道，垂垂地，我不再满足只在外头舔舐，我轻咬阿温的下唇，阿温吃痛地惊呼一声，我顺势撬开他的榴齿，探进他的口中。
阿温惊慌失措地要往撤退退却，我一把拦住他的窄腰，加深了那个不太成熟的吻。
我蛮横地勾住那试图逃窜的滑舌，与之瓜代、缠绵。
好久，我才恋恋不舍地分开了阿温的贝唇。阿温无力地趴在我怀里大口喘着气，脸上红得要溢出血来。眼睛里似乎喷出熊熊火焰，“阿哲！！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把头埋进阿温脖颈里，低声说：“阿温，我喜好你。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喜好你了，我们在一路好欠好。”
“什。。么？”阿温声音很明显地哆嗦了一下，“你，晓得。。本身在说什么吗？”
“蒽，我晓得。”我定定地看着阿温，“如今，我才末于很清晰地晓得了。阿温，我喜好你。”
“再说一遍。。。”
“阿温，我喜好你。”我紧紧地环住阿温，“阿温，你喜好我吗？”
“。。。笨死了。。。”阿温低低骂了一句，突然踮起脚蜻蜓点水般啄了一下我的唇，“当然喜好了。。。”
“太好了。”我不受控造地裂开嘴巴，又狠狠亲了下阿温的面颊，趁阿温抬手抽我前，一会儿跳开来。
“啊！混蛋阿哲，你给我死过来！！”
“哈哈哈哈哈哈！才不要呢！略略略~”
“啊啊啊啊！阿哲你死定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海底的神明暗暗探出半个脑袋，和月神一路温顺地看着两个互诉衷肠的少年快乐地游玩打闹着。
。。。
每年4月，岛上城市举行海祭，以求我们的神明保佑那一年的渔运昌盛，我们岛上的海祭与其他处所不大不异，反而吸引了许多旅客前来欣赏，招致海祭那几天老是热闹不凡。
本年正好轮到我们那一辈。
“阿温，你快点，岛主爷爷起头催了。”我撩起帘布，边往屋子里头探边喊。
“啊。。。快了。。。”阿温慌乱地整理着神服，却一个不小心扯到了系绳，衣服一会儿滑落大半，露出他光洁的脊背和圆润的肩膀。
我喉头不自觉滚动了一下，将帘布遮紧，大步走向阿温，在他的脊背上落下细碎的吻。
“阿哲。。。要晚了。。。”
“蒽，我晓得。”我在阿温肩膀上印下一道不深不浅的牙印，那才帮着阿温将衣服从头穿好。
淡蓝色的神服很衬阿温，月光覆盖在他纤细的身体上，恍惚间好像海底神明亲临一般。
海祭很完美地完毕了，许多人围着阿温摄影，谈笑。垂垂地，阿温露出疲倦的神采，我上前浅笑着清理了那些旅客们，借着神服宽大的衣袖，悄悄挽住阿温的手，趁人不留意覆在他耳边温语：“累了吗？那一会儿就不要去鲛人岸了吧。”
阿温回握住我的手，笑着摇了摇头，“没事，一个小时后见吧。”
“蒽！”我快速啄了下阿温的面颊，才恋恋不舍地铺开了他。
阿温无法地笑着敲了下我的脑袋，说：“才一个小时罢了，以后我们的日子还长着呢~”
嘿嘿，也是~
我乐呵呵地梦想着我和阿温的以后，但梦想老是会像镜子一样被随便打碎。
当我赶到鲛人岸时，已经有岛民聚在那里了。
我狠狠地拨开人群，阿温静静地靠在礁石上微弱地喘着气，血水与海水融在一路。
我冲上去紧紧地握住他的手，一声一声地唤着他。
阿温，阿温，阿温，阿温，阿温，阿温，阿温，阿温！！！
似乎有一个世纪那么久，阿温松散的眼神才渐渐聚集在我身上，他勤奋地伸出手抚上我的脸庞，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阿哲。。。你。。怎么哭啦。。。”
我哭了吗？
我将阿温死死搂在怀里，珍珠不住地落下。
“阿哲。。咳咳咳，哭的话。。。会被人鱼带走的哦。。”阿温试图擦去我的眼泪，却发现本身已经没有气力再抬起手臂了，他悄悄感喟了一声，说：“阿哲，等我。。。后，你能够。。。把我的骨灰，撒进海底吗？”
“呜呜呜，阿温你别说话了呜呜呜，你不会的，你不会的！我不允许！！就算是神明大人的愿望我也不允许！！谁都不成以把你从我身边带走！！谁都不成以！！！！！！”
“阿哲。。。乖。。。不要。。哭了。。。”阿温的眼角缓缓低落一颗珍珠，“阿哲。。谢谢你爱我。。。谢，谢你。。”
“阿温？阿温。。。。不要。。阿温。。你快醒醒，喂。。阿温，我在叫你呢。。。你快睁开眼睛啊！！！！阿温！！！！！你给我起来啊！！！阿温！！！！呜呜呜。。。。”
好久，我才不寒而栗地放下阿温冰冷的身体，猩红的眼睛死死地瞪向一旁被几个岛民压造着的汉子。
“是你杀了阿温么？”
听见我的声音，汉子满身一震，愣愣地昂首看向我，突然瞳孔一缩，疯了似的要扑向我，竟是差点挣脱了岛民们的控造。
“你！！！是你！！都怪你！！温是各人的，你竟然敢单独并吞他！！！你怎么配得到温的爱？！你怎么配？？！！！”
“你说什么？”我眼神一暗。
“呵呵！我早就看到你们的小动做了！要不是你。。。要不是你的话！我也不会，我也不会危险温的！！对。。都怪你。。。都是你的错。。我没有做错什么。。。都是你。。。都是你。。。”
我掉臂同伴们的劝阻，冲上去一把抓住那个疯子，一拳，一拳地砸下。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一把甩开汉子，冲着海底嘶吼。
“阿哲！你那是做什么！？你那是对神明的大不敬！”岛主上前死死地擒住我。
“去他妈的狗屁神明！！在那个世界上，除了阿温，什么都他妈的是狗屁！！我去他妈的！！！！啊啊啊啊啊！！！！”我近乎疯魔，挥起拳头就要向岛主砸去。
“阿哲！”岛主空出一只手抚摸着我的脑袋，放缓了声音，说：“乖阿哲，我们先把阿温带归去好欠好？”
“阿温。。。”我生生停住了拳头，板滞地将头转向一旁了无生气的阿温，最末绝望地把头深深埋在岛主怀里，放声大哭起来，“呜呜呜啊啊啊啊，阿温啊啊啊啊。。。我的阿温呜呜呜。。。”
许久，我才缓缓站起身，不寒而栗地抱起阿温，“走吧阿温，我们一路走吧。”我看着阿温苍白的俊脸，俯身深深地印下一吻。
海底的神明远远地望着少年垂垂分开的身影幽幽地落下珍珠。
没几天，阿温就被火化了，葬礼上，阿温的母亲几乎哭晕过去。
我暗暗偷来了阿温的骨灰，去了我们的鲛人岸。
此日的海非分特别蓝，和天空混在一路，从远处看底子分不清哪片是海，哪片是天。
我把船划到海中央，将阿温撒进了海底深处。隐约间，仿佛闻到了阿温常说的海风的咸涩味道。
实是奇异，除了亲吻阿温时，我从未闻到过那个味道。
阿温，是你在亲吻我吗？
我闭上眼睛，渐渐地站起身，张畅怀抱拥吻着海风。
我的阿温。
阿温，我们一路去海底吧。
我将匕首狠狠刺进心脏。
“扑通——”
海底，阿温张开了双臂驱逐着他的爱人。
【海底·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