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闷即出游时到幽树好石译文?
该句出自柳宗元《与李翰林建书》,译为我烦闷时就出外走走。
原文:
柳宗元《与李翰林建书》
杓直足下: 州传遽至,得足下书,又于梦得处得足下前次一书,意皆勤厚。庄周言,逃蓬藋者,闻人足音,则跫然喜。仆在蛮夷中,比得足下二书,及致药饵,喜复何言。仆自去年八月来,痞疾稍已,往时间一二日作,今一月乃二三作。用南人槟榔余甘,破决壅隔太过,阴邪虽败,已伤正气,行则膝颤,坐则髀痹。所欲者补气丰血,强筋骨,辅心力。有与此宜者,更致数物,忽得良方偕至益善。
永州于楚为最南,状与越相类。仆闷即出游,游复多恐。涉野则有蝮虺、大蜂,仰空视地,寸步劳倦。近水即畏射工、沙虱,含怒窃发,中人形影,动成疮痏。时到幽树好石,暂得一笑,已复不乐。何者?譬如囚拘圜土,一遇和景,负墙搔摩,伸展肢体,当此之时,亦以为适。然顾地窥天,不过寻丈,终不得出,岂复能久为舒畅哉?明时百姓,皆获欢乐,仆士人,颇识古今理道,独怆怆如此!诚不足为理世下执事,至比愚夫愚妇,又不可得,窃自悼也!
仆曩时所犯,足下适在禁中,备观本末,不复一一言之。今仆癃残顽鄙,不死幸甚!苟为尧人,不必立事程功,唯欲为量移官,差轻罪累; 即便耕田艺麻,取老农女为妻,生男育孙,以供力役;时时作文,以咏太平。摧伤之余,气力可想。假令病尽,已身复壮,悠悠人世,越不过为三十年客耳!前过三十七年,与瞬息无异,复所得者,其不足把玩,亦已审矣。杓直以为诚然乎?
仆近求得经史诸子数百卷,当候战悸稍定,时即伏读,颇见圣人用心,贤士君子立志之分。著书亦数十篇,心病,言少次第,不足远寄,但用自释。贫者,士之常,今仆虽羸馁,亦甘如饴矣。足下言: 已白常州煦仆,仆岂敢众人待常州耶?若众人,即不复煦仆矣;然常州未尝有书遗仆,仆安敢先焉?裴应叔、萧思谦,仆各有书,足下求取观之,相戒勿示人。敦诗在近地,简人事,今不能致书,足下默以此书见之。勉尽志虑,辅成一王之法,以宥罪戾。不悉。宗元白。
参考译文
杓直足下:州里传递文书的使者来到县里,收到您的来信,又从梦得那里得到您前次写给我的一封信,两封信都写得情意深厚。庄周说过,逃居荒草丛中的人,听到人的脚步声响就十分高兴。我在蛮夷之地,接连得到您写来的两封信,和您送来的药物,除了高兴还能说什么呢!我从去年八月以来,胸腹间气阻不舒的疾病稍微好了一些,往日间隔一两天发作一次,现在一个月才发作两三次。我服用南方人介绍的槟榔、余甘来治疗气血不通,但过了头,寒气、湿气等邪气虽说消退了,却也伤了正气。走起路来膝头发颤,坐下来大腿发麻。现在所需要的是补足气血,增强筋骨,辅助心脏增强力量,有和这种需要适合的药物,请再送几种来。能忽然同时收到好的药方,就更好了。
永州在楚地为最南面,情况和粤地相似。我烦闷时就出外走走,走动时心里又很恐惧。走到野地,那里有毒蛇、大蜂,仰望天空,俯视大地,刚一迈步就觉得劳累疲倦。走近水边就害怕射工、沙虱,它们含着怒气,暗中发作,击中人的身体或影子,动不动就给人造成创伤。生活在清明时代的老百姓,都能获得快乐;我作为一个读书做官的人,很懂一些古今治理天下的道理,偏偏像这样悲伤!我的确不够格做一个太平时代的下等官吏,至于把自己比拟为普通老百姓又做不到,我只能暗自悲伤呀。
我从前犯罪时,您恰好正在宫中任职,全都清楚事情的始末经过,不再一一谈它了。现在我身体衰残、头脑迟钝、手脚不灵活,没有死就已经很幸运了。如果我能够成为唐尧时代的一个百姓,我也不一定要建立功勋和干一番事业,只希望能把任职的贬所移得靠近内地一点,略为减轻一点处罚,我就耕田种麻,娶老农的女儿为妻,生儿养孙,用来供给官府的劳役,时常写点文章来歌咏太平。人在受到摧残、损伤之后,气力如何是可以想得到的。假使让我的病完全好了,身子又强壮起来,悠悠人生,至多不过能做三十年过客罢了。从前过去的三十七年,和一眨眼、一呼一吸的工夫没有差别。以后所能得到的岁月,不值得赏玩,也已经很明显了。杓直,您认为确实这样吗?
我近来求得经书、史书、诸子百家的书籍几百卷,常常等心惊肉跳停止之后,就时 时拿来阅读,很能看出圣人的用心和那些贤明的士大夫君子立志的本分。我写的文字也有几十篇,因为患有心病,言语缺少条理,不值得从老远的地方寄给您,只是用来自我解闷。贫困是读书人的常事,如今我虽然瘦弱气馁,也觉得日子过得甜如吃糖一样。
您说已告诉常州刺史关照我,我哪里敢用对待平常人的态度对待常州刺史呢!如果他是个平常人,就不会再来关照我了,但是常州刺史未曾写信给我,我怎么敢 先给他写信呢?裴应叔、萧思谦,我给他们各人写有信,您可以找他们要来看看,请相互叮嘱不要给他人看。敦诗在宫中任职,和人们来往少,现在不能写信给他,您悄悄将此信给他看看。望他竭尽心志,辅助天子推行法令,以赦免我们这些人的罪过。不详写了。宗元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