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羊行头
冯 妇
上世纪八十年代前出生的梧桐镇土著居民，都知道镇上有个唤作“羊行头”的地方，即在现在的鱼行街建安大厦附近。“羊行头”因那里的一处羊行而得名，具体指羊行四周的一带地方。
桐乡是湖羊的重要产区。湖羊具有蒙古羊的血统，据传在东晋或北宋时期，由北人将绵羊迁至太湖流域，并在本地生态环境的影响下，经长期舍养、选育后演变而成。所以，本地饲养湖羊至少已有千年的历史了。由于当时人民公社推行“养一羊顶十分工”的鼓励政策，农民养羊的积极性很高，因而，镇上羊行的买卖十分兴隆。
小时候，我时常看见农民们嘴里叼着根旱烟，反傍着的双手后牵着“咩咩”叫的羊，悠然行经在街上的情景，他们的目的地自然是羊行了。农民们一到，羊行伙计们就开始忙碌起来。他们的主要工作是看羊齿辨羊龄定羊价。刚出生的羊被唤作“花窠羊”，因其成年后具有生育或作种羊、肉羊等潜在的升值作用，故最为值钱；其次是一年龄的“双牙羊”、二年龄的“四牙羊”；最不值钱的当数“反口羊”，也就是出满牙后又重新换细牙的羊，这样的羊已老态龙钟，没有了生育能力，肉也不是很鲜美，所以只能是被“杀片”屠宰。
羊行的另一项工作就是免费为农民的羊“拗胎”。掌握此项技术的也只有羊行里少数几个人，目不识丁的农民自然不谙此道。“拗胎”时，羊行伙计以骑马蹲档式站在羊的后胯处，双手不紧不松，不快不慢由羊身两旁抄向羊肚，连续数次后，便高喊一句“有了，是双胎”，于是，农民便满心欢喜地牵羊回去。如喊一句“没有”时，农民便冲羊啐一口，道：“光吃不练的东西，杀片了。”“拗胎”虽说是免费的，但也不能睁眼瞎喊，否则羊行是要吃赔账的，对其声誉也大有影响。旧社会的羊行就是以此坑蒙农户，并大发羊财的。
羊行收进的羊大多被运往上海。那时，羊行里养着一头高大雄壮的“领头羊”，羊行里的羊柔顺地跟着它经狭窄的东兴老街后被装车运走。完事后，“领头羊”便会一路小跑着独自回到羊行。每当羊群出巡，路人便闪在两旁，痴痴着盯着羊群，嘴里咂巴着想像着羊肉的美味……
那时，羊行前面是一条明净的小河，河上是一座叫做吊桥的小石拱桥，小巧而又典雅，桥的东侧便是东兴老街了：地是泛着青光的石板路，两边是伸手可握的木楼，抬头是曲曲弯弯的“一线天”，整个街弥漫着一种古朴的气质，就像一壶永远也吃不淡的酽茶。而今，羊行和“羊行头”早已不在了，只成了人们茶余饭后偶然谈论的话资而已。